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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舒的生母呂氏是坤王在元宵佳節、燈籠篝火中一見傾心的姑娘,她出身書香世家,知書達禮,當時的前朝已被推翻,坤王是個武將,也得了一官半職。雖是如此,他已經有了正妻,呂父自然不會答應女兒過去做妾。
可兩月後,呂府遭遇賊寇洗劫,呂氏差點被歹人玷汙,虧得坤王帶兵巡視,正巧救下了呂氏。時,坤王抱著衣裳被撕破的呂氏,當場向呂父求娶呂氏,有了這麼一遭,呂父才不得已答應了。
呂氏進門後,她過得並不開心,體弱抑鬱,身子時好時壞,在生下兒子不久後就病逝了。
“婆母定是個才女,原你是隨了生母,有一股子書生氣。”俞晗芝的眼角一抹淡笑,眼下看邵舒是越看越順眼。
“孃親她,”邵舒走在山間,往山頂看了一眼,忽覺心神寧靜,有些過往不說也罷,於是話頭一轉道:“她,定會喜歡你的。”
同樣失去過至親,俞晗芝懂他話中的無奈,亡者已逝,人世間縱有再多的美好,也與之無關,生者總會覺得遺憾,覺得酸澀。
她伸出玉白的小手,握住他的大手道:“我們要好好生活,婆母在天上看著,才會安心。”
邵舒忽然看了她一眼,腦中想起他見她的第三面,是參加她孃親的葬禮。人來人往之中,一抹小小的身影孤立無援地立在花圈後面,他輕輕跟了過去,見她一抽一抽,哭得悽慘,雙眼紅腫,淚水浸滿了眼眶。
他遞過去自己的手帕,她低著頭接過,抽泣著,在擦眼淚,聽他安慰道:“節哀順變。”鼓了勇氣又道,“我們要好好生活,你母親在天上看著,才會安心。”
花圈忽然被誰撞著了,邵舒伸手去扶,俞晗芝抬頭的瞬間,一幫人圍了過來。
“雖然是很普通的一句話,但是意外得充滿力量。”俞晗芝見他發呆,還以為他是心裡哀傷,又用自己的事情來寬慰:“我孃親過世的時候,我哭得很傷心,天都塌了,有人就這麼同我說的,很神奇,我忽然就覺得充滿了力量,下定決心好好生活。”
雖然那個人是邵禹,是那個滿嘴謊話還意圖置她於死地的人!罷了,何必多情惹煩憂。
“哦?那個人對你重要嗎?”邵舒眼角帶著笑,手心傳來的溫度直達心間。
“不重要,只是個過客。”俞晗芝冷冷一聲,又笑著轉移話題道:“我小時候可調皮了,孃親沒少打我手板子,總逼著我練字,讓我收斂脾性。你小時候有什麼好玩的事情嗎?”
“不重要。”邵舒淡淡回了一句,再無說話的興致。
俞晗芝也沒再多說什麼,欣賞沿路風景,只是偶爾瞄他幾眼,隱約覺得他好像生氣了?
呂氏的墓置在一片竹林後,此處靜謐,偶有鳥鳴。邵舒抽出腰間的長劍,將周圍長出的雜草清理乾淨,俞晗芝幫襯著擺放蠟燭和冥紙。
這墓建得實在簡單潦草,俞晗芝本想同邵舒說找人來修整一下,但想著他說自己揮霍無度,免得又被教訓一通,就沒開這個口。
邵舒話不多,反倒是俞晗芝祭拜的時候,說個沒停,什麼她嫁進王府的事情,大大小小都說了一遍,還抱怨王府中諸多事宜,就如同是親密無間的婆媳在說八卦。
“我們走吧。”邵舒心裡湧起一種不可名狀的舒適,蓋過剛才的失意。
俞晗芝點了點頭,又朝婆母的墓碑拜了拜,告別了一聲。邵舒在前面幾步等著,俞晗芝小碎步跟了過去,兩人牽著手下了山。
邵舒:“小心些,別再蹦蹦跳跳,剛才上山的時候沒摔疼?”
俞晗芝:“我哪有蹦蹦跳跳?你牽著我,我不就摔不著了。”
半山腰有一處寺廟,兩人進去給呂氏添了一盞長明燈。邵舒剛要離開,俞晗芝叫他等一下,然後又喊來一位小僧,不知要做什麼。
邵舒立在原地,寬肩窄腰,左側是洞開的門,光熙照入,右側是滿屋子的燭光,像是朗月染上了星辰,渾然一體。他在等俞晗芝。
俞晗芝拉著小僧背過身,從懷中掏出錢袋,顛了顛,從裡頭數了三顆金豆子出來。她將金豆子交給小僧,叮囑他好生照看這盞長明燈,不能有失。小僧拿了錢,笑著應下,還提醒了一句,施主財不外露,小心些的話。
之後,俞晗芝隨邵舒下山去了。
“你出門帶這麼一大袋的金豆子?”邵舒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心裡嘀咕:做絲綢生意這麼有錢嗎?
俞晗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