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心吟罷,座下無聲。只見容現的臉上是湧起的紅潮,額頭上是細細的汗珠。謝挺之不由得鬆了口氣,給了夜心一個感激的笑容。拉住謝挺之的手,夜心笑道,“我也只有這點才華啦,我還有事,改日再和容大人比試。”夜心拉著謝挺之離開了大船,其間各人居然毫不阻攔。“碧海青天夜夜心……夜心小姐真是獨立特行的天才詩人。有意思。”光牧公子笑了起來。秦淮河河畔,謝挺之覺得夜心的手在自己掌中是那樣的柔軟溫暖。“悶死人的詩會,點心再好吃我也不參加啦。”夜心放開謝挺之的手,對著大船扮鬼臉。謝挺之微微一笑,有幸災樂禍的味道,“恐怕你跑不掉了,光牧公子是婷妹的偶像,而你大概已經被光牧公子另眼相看了。”“啊?”夜心轉過臉來,“難道我不願意他還能硬拖我去?”月光如水,夜心一張臉在月光下宛若玉石雕成,但卻絕沒有哪一個工匠能雕出她那樣的生動與靈氣。每一分,每一寸,都那樣扣人心絃。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孩?莫明其妙地從空中跌下,身懷絕妙的醫術,有著令人不由自主想靠近的親和力,還能出口成章,語驚四座。上天為什麼會將這樣一個女孩兒送到他的面前?謝挺之看著夜心,痴了一般。夜心一時間也似乎被那種氣氛所感染,站在那裡,看著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傷心千古,秦淮一片明月。明月之下,時光的洪流中,本來不該相遇的兩個人靜靜對視。也不知過了多久,謝挺之輕輕開了口,“我說……”“嗯?”夜心無意識地應了聲,覺得自己身邊的氣息有一種奇妙的波動,令她的心跳不自主地快了幾分。謝挺之的眼中似乎帶著溫柔和寵愛,他緩緩伸出手,靠近夜心的臉龐。男性的手,修長,有力,但這時卻比這河畔的風還要溫柔。夜心發現自己的心跳快得如同脫韁的野馬。“我說,你的嘴角上還有糕點渣子。”謝挺之的手溫柔地拂去夜心嘴角的糕點渣子,隨之而來是他爽朗的笑聲。惱羞成怒,夜心漲紅了臉,惡狠狠地瞪謝挺之:“要你管!”“你似乎很會惹禍上身,我該拿你怎麼辦呢?”謝挺之的眼神宛如月光下的海水,夜心甚至覺得,說不定下一秒,她就會溺死在他的眼波里。那樣溫柔而深情的眼波。但是心底某個地方抽了一下,她撫著袖中的“夜心之鏈”,想,自己始終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不用煩惱,很快我就會離開的。”夜心移開自己的目光,勉強扯出一個微笑。心底湧上一絲不捨。“離開?去哪裡?”謝挺之眼神一凝,聲音沉下來。“不知道,總之是很遠的地方。”夜心淡淡地回答,聲音裡有著掩飾不住的黯然。時間的距離比空間的距離還要遙遠。“我不許你走。”她的表情讓謝挺之的心沒由來地抽痛了一下,“你可是我捉到的奸細。”“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奸細。”夜心笑著,努力裝出很輕鬆的樣子來。謝挺之看著她,不說話,唇抿得很緊,眼睛的顏色變成沉甸甸的烏黑。夜心覺得他的眼神就像是無形的鎖鏈,要將她牢牢地縛在這南晉的大地上。可是,有些事情並不是她自己能決定的。在謝挺之在馬上接住她之前,她根本不知道“夜心之鏈”會將她帶來晉朝,她也不知道“夜心之鏈”又會在什麼時候再將她送走。她不敢再看謝挺之的眼,只背過身去向著河面,打著哈哈道:“就算我們以後不能再見面,但我會一直記得你啊!我會想念你的……”聲音在這裡嚥下去,夜心撿起一塊石頭投球般扔向河面。謝挺之緩緩伸出手,然後在半空裡僵住。這是個下意識的動作,他不知道自己是想抓住她的肩,還是想牽起她的手,或者是將她整個人抱住。他只是想要碰觸她,他只是想要知道,這個女孩子是不是確實存在的。她撿了塊石頭,以一個很誇張的姿勢扔進河裡,月光在她身上流淌,她整個人就像是月光的精靈,如夢似幻。他怕他一伸手過去,她就如神話裡的精靈一般消失在指掌間。那樣的話,還不如就這樣看著她。他重重嘆息,將手收回來,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她。石頭落入河裡,激起一圈圈漣漪,蕩碎了河面上的倒影。所以謝挺之沒有看到,夜心說到那最後一句話時,一雙眼裡分明已有了淚光。就在這個時候,司馬元顯從遠處施施然地走了過來。岸邊的垂柳映著他雪白的衣裳,說不出的好看。“今日我突然有點急事,沒能及時到詩會迎接二位。後來匆匆趕到詩會上,卻聽說謝兄和夜心小姐提早離開了,所以特地來尋找二位,陪個不是。”司馬元顯俊美的臉上是得體的微笑,清亮的眼睛裡有著莫名的光。他的到來令兩人之前的氣氛有所緩和,夜心連忙將一堆情緒都收拾起來,露了個燦爛的笑臉。“那不是你的錯。”夜心從來都不會遷怒於人。“我知道不遠的地方有家酒樓,有風味絕佳的小菜……”司馬元顯笑著說。話未畢夜心肚子裡的饞蟲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