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溪無意中得知他要訂婚的訊息,歇斯底里說要去找宋丹青,他在盛怒之下掐住梅溪的脖子,梅溪就那麼斷了氣,他呆呆地看著梅溪的屍體,最後決定驅車去郊外,將她埋葬。即使她那麼對待梅溪,梅溪依然在電話裡柔情蜜意地說她懷孕了。家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孩子不能要。垂著頭深思的家明沒有看到門外出現的東城和宿霧。帶著山野芬芳的風吹了進來,宿霧抬頭凝視著雅原的遺照,眼中有淚光閃爍。她握緊了雙手,指甲刺入了手心,用疼痛來抵擋內心如潮水翻湧的絕望。東城有些憂慮地看了一眼站在前排的雅原的母親蓉夫人。那個高貴冰冷的女人就像是某種不動聲色的食肉植物,開出豔麗的大花,卻暗藏殺機。東城扶著宿霧離開了靈堂,他的手溫暖而穩定,令宿霧的心也平靜了下來。他們穿過花木扶疏的長廊,去了他泊車的地方。東城開啟車門,宿霧平靜地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她低低的說,“東城,我沒有生氣,我只是太驚訝。”東城原本在女孩子面前魅惑動人的臉上也是尷尬的神色,他安慰宿霧,“雅原根本沒對我提過落雪,她即使真的曾經是雅原的女友,也不是重要的人。”宿霧嘆氣,她專注地看著東城,“東城,雅原已經……不在了,所以,落雪的存在根本不重要。”心中的隱秘處,不是不痛的。那個溫柔體貼的雅原也許只是真實的雅原的一部分。她並沒有如她想象的那樣瞭解他。東城說,蓉夫人把雅原的死歸咎於她。其實她也在想,是不是自己的命太硬,所以她身邊的人都離開了她。爸爸媽媽,還有……雅原。東城發動了引擎,“我送你回學校。”宿霧以為她將心中的情緒隱藏得很好,他卻一眼就看出了宿霧眼底的悲傷。 車裡還殘留著百合的香氣,若有若無的音樂聲流瀉盤旋,帶著低喃的迷惑與悲傷。[意外]有時候呼吸都會痛。無法抑制,就好像某種疾病,在痊癒之前,身體和心靈都疲憊不堪。宿霧回到宿舍,她看了看時間,換下黑裙,收拾書包去老圖書館。她想呆在人群中,也許這樣她就能抵禦內心的空洞。她斜揹著書包,走近路穿過醫學實驗舊樓後面的樹林,前往老圖書館。大樹幾乎籠罩住了整棟舊樓,喜陰植物長得茂盛,宿霧抬頭看咯看舊樓最邊上最頂層的那塊窗戶。骯髒的窗玻璃碎了一塊,房間裡黑乎乎的一片,就像是那種老式的黑膠唱片,帶著氤氳的質感。宿霧低下頭穿過樹林,她總覺得有一雙視線從那個破窗戶裡靜靜地看著她。 起風了,風吹過樹梢吹過宿霧的長髮,她聞到了奇怪味道,那是小時候去農村奶奶家曾經聞到過的燒秸稈的煙味,芬芳而古怪,在夜色裡順著門縫爬進來。老圖書館裡的氣氛靜謐,空氣中是紙張和油墨在時光裡沉澱後散發的氣息,宿霧走過一排排高高的書架,她最後站在了放著哲學書的那排書架。書架在角落裡,沒有一個人,這類書並不被學子們所親睞。他們的人生如初開花蕾,對死亡和存在漠不關心。宿霧拿了一本和死亡有關的書靜靜地翻閱了起來。她是唯物主義者,她知道人如果死亡,不會去另外一個世界。而如今她無比期待有某個聲音告訴她,死亡並不是終結。 宿霧的指尖有點發麻,是藥物的副作用,醫生講長長的藥物說明書給了她,上面羅列著他可能遭受的各種副作用,從皮疹到胃炎,從肢端發麻到呼吸困難。有時候人們吞下一種痛苦的,然後收穫數種痛苦。靜靜地翻閱著一本又一本的書,宿霧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從書中找到答案,她的腦海裡不時出現雅原和她告別的那個夢,而間或閃現的卻是落雪的身影。宿霧甩了甩頭,想要將那些畫面晃出腦海,她將手中厚厚的《死亡宗教學》放進了書架裡。就在這個時候,書架晃動了一下,似乎有人在書架背後狠狠地推了一把,緊接著書架就倒向了宿霧!高層的書本滑落下來,砸在了宿霧的頭上和身上,灰塵令宿霧的雙眼模糊不清,她抱著頭蜷縮著靠著牆壁坐著,聽到頭頂不遠處傳來書架撞在牆壁上的悶響。更多的書本傾瀉而下,卻沒有一本砸中宿霧。當一切都停止後宿霧顫抖著睜開雙眼,灰塵令她的眼睛刺痛,眼淚無法控制地湧出,她這才隱約看到是有一個人手臂撐著牆,將她護住,那些書應該都砸到了他的背上。那個人的身上帶著清爽的肥皂味,令人聯想到被太陽曬過的衣服的氣息。宿霧看不清好心人的摸樣,那個人握著她的手,將她從書架和牆壁形成的三角形空間裡拉了出來。他的手指溫暖,她的手卻冰冷。冰冷卻有著奇異磁性的聲音從宿霧耳邊響起,“你呆在這裡不要動,我去追那個推書架的人。”好心人的腳步遠去,而圖書管理員和聞聲而來的同學湧了過來。“你還好吧?”“我這裡有溼紙巾。”“老師,這書架都該維修了,死在圖書館裡可不好寫墓誌銘。”……淚水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