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到來之際,宿霧的高燒退去,她睜開雙眼看到在一旁對著她微笑的魏漫。宿霧的微笑脆弱,“又麻煩你了。魏漫,你們找到謝長卿了嗎?”魏漫平靜地回答,“謝長卿也在這家醫院裡,全身都被刀片割傷,警察判斷你們用的是同一把刀片自殘。宿霧,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宿霧眨了眨眼,“我……我不記得了。謝長卿現在怎麼樣了?”魏漫淡淡回答,“他快要死了。”宿霧愣了愣,“你說什麼?”魏漫說,“他的傷口因為某種不明有毒物質的作用,一直無法癒合。醫生說,你的血管裡也有類似的物質,你和謝長卿都是a型血。醫生提出一種可行的方案,就是抽取你的血液注入到謝長卿體內,看是否能救他一命。”宿霧坐起身來,“還等什麼?謝長卿是因為我才去舊樓的。”學校bbs論壇上出現的舊樓鬼魂的照片裡,那個女孩子的模樣和宿霧在夢裡見到(的)謝莉很相似。她和謝長卿約好去舊樓一探究竟,卻不知道為什麼會出這樣的事情。魏漫凝視著宿霧,“你高燒才退。”宿霧回答,“我可以。”魏漫垂下眼簾,語調裡帶著刻意的漫不經心,“很少見到你這麼關心別人。”中午12點,謝長卿的病情穩定了下來。全身細小的傷口也都不在流膿,開始結痂。宿霧站在監護室外的長椅上,透過玻璃靜靜地看著謝長卿。他和謝長卿來往不多,卻是生死之交。在靜美山莊的那個恐怖之夜裡,她和他僥倖殺死了最後一批怪蟲。謝長卿的小姑居然是謝莉,冥冥之中,似乎有命運絲線將謝長卿和宿霧牽連在一起。魏漫的聲音清澈低柔,“宿霧,我昨天記起了許多被我們忘記的事情。也是你以為是一場夢的事情。就是地鐵失事那晚發生的一切。”宿霧側過頭,“你說什麼?”魏漫看著宿霧,眼中有著掙扎,“你忘記瓦刺大師了嗎?”宿霧重複著魏漫的話,“瓦刺大師?”她記得瓦刺大師的雙眼,冰冷無情卻有無盡野火燃燒其中。記憶就像是被密密麻麻的荊棘纏繞,一旦觸碰,就會被刺傷。宿霧記得瓦刺大師,記得那個詭異恐怖的暮色。記得玩具店裡出事的公交車曾經被白霜攀爬。瓦刺大師曾經對她說:你和我是同一類有天賦的人,你可以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她那段消失的記憶裡,公交車司機在暮色長街被裝修工人砸死,公交車衝入了玩具店,整車的人除了她和魏漫還有瓦刺大師,都被“雨水”吃掉。而正常的記憶裡,公交車被迎面駛來的大客車撞上。玻璃飛濺,其中的一小片切破了司機的頸動脈。失控的公交車衝入了加油站,其他乘客沒來得及跳車,死在無盡業火之中。記憶雖然錯亂,但是記憶裡死去的人最後還是要死。那是死神的陷阱,也是對另一個世界的獻祭。【活著】當心中被埋葬的記憶甦醒,你會發現,你已經不是原來的你。所有的經歷都會在靈魂裡留下深淺不一的痕跡。接受了警察的詢問,做完筆錄,左手手腕上包紮著繃帶的宿霧疲憊地坐進了轎車裡。她這才知道薛琪失蹤了。魏漫吩咐司機開車。午後的陽光微醺,魏漫側過頭看著宿霧,“薛琪死了。”宿霧心中一驚,敏銳地抓住了魏漫的話背後隱藏的含義,“是你?”魏漫淡淡地回答,“還記得我們看到的那輛失事地鐵車廂裡發生的一切嗎?薛琪變成了那段遺失記憶裡的樣子。當時,我和她之間,只能活一個。”宿霧呆了半晌,“能活著就好。”魏漫沒有說話,眼中有著掙扎,半晌,他說,“薛琪死之前說了一些奇怪的話。她在那個夜裡遇到過雅原。她以為我當時已經恢復了記憶,還追問我雅原去了哪裡。”宿霧覺得冷。她縮在皮質座椅的角落裡,想要說話,嘴唇卻顫抖得無法張開。她低下頭,不想魏漫看清楚她臉上的神情。她愛他,或許也是她選擇了和他一起死,卻沒想到她活了下來。她的心中,她的夢裡,只有雅原是有意義的存在。她以為那個人已經變成白灰,和她永遠不會再見。如今,魏漫說,雅原也許活著。是啊,那麼聰明的一個男人,怎麼會不知道自己暗地裡買兇殺他?她記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卻確信雅原的死一定和自己有關。因為嫉妒,因為絕望,她選擇和雅原一起死在那場預謀的車禍裡。如今,就算雅原活著,她能怎樣?她覺得痛,似乎身體的一部分被利刃切除,空蕩蕩的。親愛的,比死亡更遙遠的距離是,我沒有資格站在你的身邊。魏漫沒有再說話。車裡安靜得只有呼吸聲。宿霧沉默了很久,終於出聲,“魏漫,我懷疑那個瓦刺大師對我下了蠱。謝長卿也是中了蠱毒。”魏漫雙眼微眯,危險的光芒在眼底閃過,“我已經委託調查公司調查瓦刺大師。目前只知道他來自泰國,住在本市名媛曼玲的別墅裡,有意思的是,曼玲的表弟就是前不久慘死的家明。”宿霧的腦海裡有細細的漣漪盪漾。家明?為什麼她覺得這個稱呼隱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