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恩走向村裡的墳地小山崗,同屬方正鄉,附近村子的人當然知道這裡是清河村的墳地,肯定把人埋在那裡。
清河村的村民警惕他,清河村的殭屍攻擊他,韋恩不會對清河村的人抱有感情,但他剛奪舍的時候,若不是清河村的人救他,他就淹死了。
救命之恩,不可不報,韋恩決定去拜一拜墳頭,然後去宰了周扒皮。
他走上山崗,忽然頓住腳步。
墳頭有人,年輕英俊,但氣質頹廢,坐在推倒的墓碑上,左邊擱著一把刀,右手提著一罈酒,酒液灑了不少,溼了胸襟,渾身散發酒氣,滿臉通紅。
周天賜!
周家武秀才,周扒皮幼子,周天賜。
韋恩不知道周夫人被輪了,想不明白周天賜為何頹廢,但沒必要想明白,他只知道一點,既然是周家人,殺了就是,何況還是個秀才,能刷一次首殺抽獎。
理論上,周天賜的武功應該比他高,但他頹廢醉酒,實力肯定下降,正是殺他良機。
韋恩手按刀柄,正要動手,周天賜忽然說話了:“周家,完了。”
“呃。”韋恩愣了下,周天賜難道醉迷糊了。
“你們啊,總是罵我們周扒皮,但你們又哪知道我們的苦?周家在方正鄉一手遮天,但在縣裡算得什麼?
縣令、縣丞、縣尉、主簿、教諭、巡檢、典史,這些是官,六曹司吏、各房主事,這些是大吏,逢年過節都要孝敬,一個都不能少,一些關鍵位置上的小吏也得打點。
碰上紅白喜事,更是花錢如流水。
我家在縣城兩間店鋪,其中一間是酒店,官吏常來吃喝,不要臉的不付錢,要臉的打白條,我呸,白條能換錢嗎?白條更不要臉!
甚至縣老爺隨便寫首詩、畫個畫,我們還得假裝高興的出錢競拍買回去珍藏。
這種打油詩、塗鴉畫,有個屁的價值!
我們容易嗎?
不剝削村民,我們活不下去啊!
你們怎麼就不明白呢?怎麼就不體諒我們的難處呢?怎麼就不肯乖乖被我們剝削呢?非要和鬼道反賊、孟黨逆賊混在一起。”
韋恩心想,這話似乎是對村民們說的,周天賜一定醉糊塗了。
他這話聽起來好像很委屈,但如果真那麼委屈,真被上面盤剝的那麼慘,周家怎麼養得起那麼多家丁、僕役?怎麼可能有那麼多金銀財寶?
只讓底層百姓體諒他的難處,卻不體諒底層百姓的難處,這就像明朝末年,文官們痛心疾首的說:“你們這些泥腿子怎麼就不肯安安靜靜的餓死,非要起來反抗呢?這是給老爺們添麻煩啊。”
無恥之尤!
就算周家真被縣裡壓榨的很慘,韋恩也不會同情周家,他緩緩抽刀出鞘,周天賜卻視而不見,繼續說道:“你一把火燒了我們家的賬本、契約……”
韋恩一愣,之前感覺像是對村民說話,現在分明是對他說話。
“奴僕逃散,訊息哪裡瞞得住?縣裡各個大人物就像聞到魚腥味的貓,都想撲上來咬一口,如果我們能擒殺天師道祭酒,以此功績得個官位,還能保住家業。
可萬萬沒想到,有家丁當了白眼狼,偷偷溜走向清河口巡檢司報信,巡檢鄧彪連夜率軍趕來搶功。
我家雖是方正鄉地主,卻只是秀才之家,鄧彪是文舉人身份,又是正九品巡檢,巡檢司本就有治安職責,抓反賊名正言順,我家哪裡爭得過他?
可不爭,我家就完了,只能強爭。
我們兩家起了爭鬥,卻被閻封抓住機會,突圍而去,逃之夭夭。
鄧彪大怒,誣我家刻意放走反賊,當場抓了我爹。
好在我周家歷年來也結了些善緣,有人幫著說情,放了我爹。
呵呵,你以為這些善緣好心嗎?這些善緣是敲骨吸髓的,幫忙說情的代價是我家的田地、店鋪都送給他們!
可憐我周家積德行善,卻落到如此下場。
好在我爹是秀才,我哥是童生,我也是武秀才,有這身份總算能活下去。
我爹帶著我哥去了郡城,可憐他一把年紀、秀才身份,卻不得不投靠大族,去別人私塾當老師。
雖然也有大族招我去當護院教頭,名為教頭,實是給大族公子當保鏢、親隨,我不甘心啊!”
韋恩聽了,仍然不同情,反而幸災樂禍,這時心中唧了一聲,頓時讓他更開心了。
【唧,你獲得一項任務,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