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次女兒的意外車禍和不正常的死亡還帶給了她們家一大筆錢,這是她這個當孃的當時生產時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她一步步地走上了臺階,先是吃了穿著整齊筆挺的保安的一個冷冷的白眼。
有的人看人的時候大都如此,看比自己有錢的人的時候,喜歡抬頭仰視;看比自己窮的,喜歡耷拉著眼皮斜視或者無視。
人的眼球好在只能夠旋轉那麼大的角度,不然的話要是來個三百六十度大旋轉的話,那眼角膜早晚要報廢。
王薇的媽媽剛剛上了商場的臺階,還沒有邁到裡面。保安就先是給了她一個白眼。
她的心裡咯噔一下,心虛了,腿也有點發怵,不自覺地也軟了下來。
她往裡面走了,最底層的往往是黃金白銀的世界,金晃晃銀燦燦明晃晃,比大暑天的陽光還來得刺眼。
她眼睛一晃,腳底一劃,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人,畢竟是上了點年紀了。
又加上這些日子總擔心人家不給錢,所以吃也沒有吃好,喝也沒有喝好,偏偏那個不爭氣的躺在床上的死人的女兒還不立刻死,人家不是說過,人死了才給錢的嗎?她的心裡急啊!急得想直接把女兒掐死的心都有。只不過旁邊有那個礙眼的小護士一刻不離開,使得她沒有辦法下手。
現在好了,人也死了,錢也到手了。錢到手了,兒媳婦也能夠娶回家了。
人是孬種,錢是好漢!一點兒也不錯的。
她一個趔趄摔在地上,兩個屁股蛋子像是分了家,一瓣是痠疼得要裡面像是包了把火;一瓣是硬邦邦的疼得裡面像是灌進了幾斤重的水銀,一個勁兒地往下沉,就是抬不起來。
那個白眼的保安遠遠地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她,又把眼睛別過去。
靠近她的櫃檯前的營業員看到了。捂住嘴巴想笑,可是又不敢笑。
其實,這個時候她本來是可以找商場再弄點錢的,但是對於這一點,她是不懂的。
她懂得只是如何敲骨吸髓,喪盡天良地把女兒變成錢。而不知道賺錢的道路其實不止一條。
她現在感到不好意思了,她就跟喪家的狗一樣蜷曲著身體縮在那裡。這一縮不要緊,一縮就看出了自己丑陋到極點的真面目。
商場的地板原來是能夠照出影子的!
她當時的驚訝不亞於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後帶給人們的驚訝。
她不知道的是商場的地板不但照出了她醜陋卑鄙的影子,而且也照出了她骯髒醜惡的靈魂。
她還是很聰明的,從這一摔中她總結出了個經驗。自己還是就此打住吧。趁著這把骨頭還在自己身上趕緊走吧。
保安的白眼沒有讓她退卻,自己的這一摔倒是摔出了她偉大的尊嚴!
有了錢,有怎麼樣呢?
她從商場的臺階上一步步地艱難地走下來,因為她的腰也開始疼了。
她不甘心。不甘心這次就這麼空著手回去。她也要讓村裡那些一直不會正眼看她的人看看她有錢了。她進過城了——她變得洋氣了。
她進了路邊一個蹩腳的小店,上面赫然寫著清倉處理兩個字。
她雖然不認識字,但她能夠分辨出哪些店是高檔的。哪些店是低檔的。
就像狗一樣,狗還是色盲呢?不是照樣能夠準確無誤地分辨誰是主人,誰是陌生人嗎?
人也一樣,有的靠視覺,有的靠嗅覺。而且,嗅覺有的時候比視覺來得可靠。
她走近那家店裡,看見一排排一架架的衣服,眼睛一時半時也找不到合適的衣服。
熱情的胖胖的老闆娘走了過來,說想買件什麼衣服?給自己穿嗎?
她點了點頭,說想買件旗袍。
胖胖的老闆娘說好啊,你是給你女兒買的吧,現在年輕人,特別是身材好的人很喜歡穿旗袍,改良的很時尚,價格也實惠。說說看,你女兒身高多少?胖嗎?
老闆娘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大串。
王薇的媽媽看著面前的那張胖臉,膽怯得像是個做了錯事的孩子。她囁嚅著說是給我……自己……買的。
現在該輪到店裡的老闆娘吃驚了,她張大了那雙好看的雙眼皮大眼睛(胖的人往往雙眼皮大眼睛的特別多哦),說哦……
胖胖的老闆娘走到了儲藏間,很快地她拿出了一個塑膠袋。
塑膠袋在她的眼前開啟了,原來是一件加肥加大的花色鮮豔的旗袍。
她心底幾乎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