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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

爭辯的決絕口氣向我和方星下令。

我不再強辯,與方星對視了一眼,緩緩後退。

“他在面罩的換風閥門處假裝了三層隔塵過濾器,運氣好的話,的確能在流沙中勉強呼吸。這傢伙,真夠拼命的——沈先生,我有種預感,黎文政這麼做,全都是為了自己,而不是所謂的完成某人交付的使命。”

方星低聲冷笑,隨手抓了一把乾枯的野草,在手裡狠狠地揉搓著。

以她的個性,如果黎文政真的有了收穫,她才不管什麼約定不約定的,勢必會下手奪寶。以這種隨意組合的團隊方式進入沙漠,本來彼此之間就沒有太多深情厚誼,一切以利益為主,隨時都會開始火拼。

“沈先生,在想什麼?”方星聽不到我的回答,立刻追問。

“我在想,無情去了哪裡?”沙漠裡珍寶再多,也無法觸動我的神經,因為大家到這裡來的目的絕不相同。他們也許是為了財寶,而我只想找到無情。

方星沉默了幾秒鐘,忽然吐出一口悶氣,幽幽怨怨地問:“她是唐槍的妹妹,又不是你的妹妹——”

我笑了笑,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

她說的對,無情本來跟我毫無關係,但卻是唐槍的妹妹。我既然插手這件事,就一定要對唐槍有個交代。現在,他已經不知生死,雖然沒有託付過我什麼,我卻有責任完成他未競的事業,把無情安然無恙地帶回港島去。

“假如是我或者葉小姐失蹤的呢?你會不會也奮不顧身地搜尋下去?”停了一會兒,方星揚手,掌心裡的草葉碎片如雪花般飄落。

“會,誰叫我們是朋友?”我用了最婉轉的措辭回答她。不過我也知道,以她的江湖閱歷和輕功身法,沒有什麼難題能擋住她。

方星臉上重新出現了微笑,拔出手槍,仔細地檢查著保險栓和彈夾狀況。

“方小姐,選擇在這種情形下動手,並不明智。”我正色告誡她。

“我不一定動手,但卻絕不會容許別人先向我動手。沈先生,關於越南黑道人物的稟性,我比你更清楚。”她將口袋裡暗藏著的三柄手槍全部檢查過一遍,開啟保險栓,再輕輕地放回原處,“非我族類,其心必殊。所以,大家之間只能是赤裸裸的利用關係,誰先信任對方,誰的死期就要近了。”

黎文政的身手很犀利,是我平生遇到的勁敵,我很懷疑方星有沒有絕對把握拿下這場暗戰。

黎文政向這邊掃了一眼,沿著鋼索下井,身體很快從井口隱沒下去。

“他們早有準備,也許一直都在期待流沙的出現。否則,他就不會在鋼索明明夠用的情況下,固執地要求接續上第二根鋼索,對不對?”

這種懷疑早就存在於我的腦海裡了,只是沒有及時說出來而已。

方星聳了聳肩:“對,我明白這一點,才會痛快地幫忙,看看黎文政到底搞什麼鬼。如果他夠幸運的話,就能摸清流沙的來處路徑,從而揭示井底消失者的下落。當然,他不在井上,其餘人不堪一擊,這或許是個下手的好機會?”

她的身份是神偷飛盜,永遠不會像白道人物一樣遵循道德仁義的約束,想怎麼幹就怎麼幹,明目張膽地把自身利益放在第一位。

我沒有出聲阻止她,在伊拉克北部這種戰火連綿的世界裡,正邪、善惡、對錯根本沒有絕對標準,畢竟黎文政等人也是雙手沾滿了鮮血的僱傭兵,槍口之下不知射殺過多少平民百姓。

“三個人,三支衝鋒槍,嗯——沈先生,你想不想幫我?其實我很欣賞你的飛刀絕技,總希望能再次親眼目睹。”方星狡黠地輕笑著,不時地仰起脖子,連續做著直達丹田的深呼吸。

大漠裡的乾燥季風不安分地吹過沙丘,一次又一次揚起細雨般的飛沙,在綠洲邊緣緩緩落地。昨晚激戰中死去的人,已經被就地掩埋,可以想像,他們的身體將會被沙地吸乾水分、變成乾屍和枯骨,然後一節一節地暴露在千里黃沙之下。

殺人簡單,同樣,被別人所殺也很簡單,僅僅需要零點一秒的子彈破空時間而已。

“我沒有動手的理由。”我冷冷地回絕了她。

“我也沒有,但我知道,要活下去,就要不斷地肅清前路上的危險障礙,保證自己能平平安安地向前走。佛家有諺,善心動不了惡魔。在這個世界上,做豬牛騾馬的,即使懷揣十二顆善良之極的好心,最終下場,迎接它們的,也不過是屠宰臺上的冷漠一刀。”

她冷笑起來,眼角餘光瞟向古井。

黎文政的三名屬下環繞井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