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帥所言極是,西梁此役,本就是為了搶劫我昭國財富糧草度過天災。倘災荒持續,他們縱是死,也斷不肯退兵的。”
另一名幕僚也感嘆著,孟栩輕輕敲著馬鞭,輕笑道。
“這是一種情況,但如西梁北燕之類,就算沒有天災,他們也時刻覬覦著我昭國的富饒河山,要能真正解決掉這北方大患,才好啊!”
“唉!千百年來皆是如此,司馬大人,這怕是沒辦法了。就算滅掉這個西梁,亡了這個北燕,不久,草原上又會興起新的民族,他們只會比西梁北燕更野蠻、更剽悍。”
先前那名幕僚說著直搖頭,孟栩唇邊仍掛著淡笑,看看沈盈川,又看看嚴陌瑛,沒說話。沈盈川瞟他一眼,眸底掠過一抹笑,她驅馬往前踏上幾步,舉起馬鞭指著遠方西梁的國土,對眾人道。
“當年夏氏皇朝元初帝時,西出聊城千里,仍是我昭國大地,百姓安享太平一甲子。如今眾位英雄在此,難道還不能重現先人偉業麼?”
沒有人做聲,只有春風自耳邊嘯過,沈盈川馬背上挺直的身影旗幟一般招展在藍天與大地之間。
“西北禍患由來已久,為國之大害。本帥尚在閨閣中時,便有所觸動,如今征戰邊關近一年,更是感慨良多。沈盈川忝掌兵馬大元帥印,這一次,不僅要為聖上收復河山,那西梁國都我也要拿下來,於冀州之北,再添一洲。”
此話一出,連風也似乎安靜了一瞬,垂首的人們都猛地抬起頭來,剛好對上沈盈川堅定的黑眸,那凜凜的風姿讓人不敢躲閃。半晌,嚴陌瑛打破沉默,他率先下馬半跪於地,對沈盈川鄭重行禮,道。
“若元帥真有此志,嚴陌瑛願誓死追隨元帥!”
接著,是劉若風,是一名又一名幕僚及將軍們,最後,就只剩下孟栩還在馬上。側目看一眼地上向著沈盈川跪著立下誓言的人們,孟栩的目光落定到嚴陌瑛身上,而後,轉向沈盈川。
北征以來,沈盈川沉穩鎮定、冷靜自持、幹練果決的魅力與知人善用、用人不疑、戰必親臨的風格為她贏得了一場場戰爭的勝利及人們的擁戴,弘光帝更是對選用女帥放下了心,對她的一雙女兒連下封賞。但縱使如此,沈盈川想北入西梁作戰,乃至覆滅西梁,她真有那份能耐麼?在昭國土地上後退和在西梁土地上後退,對西梁人而言,這種不同會帶來戰鬥力上多大的變化?
至於嚴陌瑛,共事近一年,嚴陌瑛的謀略深廣到何種程度,孟栩這才有了最深刻的瞭解,如再加上劉若風、顧顯等人,他們想攻下西梁,倒也不是多麼稀奇的事……甚至,連孟栩自己都不禁期待起來。
他不得不承認,在沈盈川麾下這一年,西北的酷熱與嚴寒,軍中的簡樸與枯燥,過得都沒有以為中的艱辛。
“元帥志存高遠,下官深為佩服。然此事重大,不知聖上何意?”
“本帥雖有此打算,但眾位的意見還沒聽取,具體戰略也有待修繕,故此尚未及稟明聖上。這麼說孟大人也思慮過此事嘍?可有何高見?”
“……高見不敢。既然元帥已有對策,那下官定當全力以赴,助綿薄之力。”
沈盈川在馬背上無聲地笑了出來,黑色披風扯著春風飛舞,把盔甲的紅、人的美、眼眸的燦襯得更為奪目。
“諸位,北征西梁且為後事,眼下最重要的是把最後的國土奪回來!只有打贏這場仗,我們才算不負百姓重託!所以,聊城再戰,許勝——不許敗!”
當晚的軍事會議氣氛熱烈,直屬於沈盈川的高階幕僚與將領們聚于帥帳中,商討著昭國境內最後一役的戰術問題。將近一年的時間,昭國軍隊雖然還未將西梁逐出國境,但先後擒殺西梁多名勇將,重挫西梁騎兵的戰鬥力,可以說,西梁已成強弩之末,只是當初巨大的勝利所帶來的財富與信心還支撐著他們可以做最後的抵抗。
但,到底是今非昔比的,且不論軍隊戰鬥力,一批昭國將領屢建戰功,得到沈盈川提拔後,聲名遠揚。這些馳騁沙場的人們已經不在意軍隊的統帥是名女子了,入行伍多年,真正有幾人能做到親臨前線、指揮若定、紀律嚴明、愛兵如子?更別說沈元帥馬背上揮劍的風姿,城頭彎弓射敵的氣魄,那種女神般英武的睥睨天下的美,足以折服任何人,包括狂傲的西梁皇帝!
“元帥,西梁不善守城,屆時必會於聊城前排兵佈陣,下官以為可出奇兵斷其後路,成兩面夾擊之效。”
“但以西梁騎兵迅疾的行動力,若截斷不當,這支奇兵反倒有被包圍絞殺的可能。屆時,我們救都救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