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但這樣的愛情之所以為神話,就是因為在現實中是不可能存在的。
安婭當初還不信,但她歷來不喜歡和人爭辯,只是覺得神話也會成真。
只是沒有想到,竟然在自己的身上成了真。自己原來曾無意中扮演了伽拉忒亞的角色,但卻是走了形的伽拉忒亞。
安婭不由想起《牡丹亭》上杜麗娘最後唱的那段話,“普天下做鬼的有情誰似咱?”
這普天下,有情的,除了人,還有鬼,可現在她卻是不人不鬼心已死,有情無情空餘恨了。
譚易江自從那日走後就沒有再出現,幾天後,他的律師送來了他已經簽字的離婚協議書。
“他的錢,我不要。”安婭心煩意亂地說道。
“可譚先生交代,現在住的房子和這些存款都給安小姐。至於安小姐怎麼處理,那是您的事情。”
安小姐,現在她終於做回了她自己,不再是那個虛幻的“譚太太”。
安婭自嘲地笑道,隨口說了一句,“那就都幫我折現然後捐了吧。希望工程,紅十字會,隨便你捐到那裡。”
律師走後,安婭才抽出那份薄薄的合同,翻到最後一頁,有他的簽名。他的字依然那樣龍飛鳳舞,瀟灑中帶著一股張狂的氣質。尤其是那個江字,幾乎是一筆完成,毫無停止,最後一筆微微向上飛起,有直衝雲霄的氣魄。
她記得第一次在飛機上遇到他,他也是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把自己的名片遞給她,後來正是那張名片機緣巧合地把兩個人聯絡在了一起。
她幫他畫的那幅肖像畫上有兩個人的簽名,後來他特意找人裝幀好,一直襬在他的書桌上。他還說過等以後有了孩子,要讓她畫一幅全家福。
物是人非,恍如隔世。
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安婭只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最開始是甜的,後來卻是苦的,但終究只是一個夢,總是要醒來的。
離開北京的那一天,陸之秋趕來送行,他左臉的青腫依然沒有消下去。安婭大概也聽說了是怎麼回事,可其中牽扯到自己又不好去追問,但還是關切地瞥了一眼。他低下頭笑笑沒說什麼,只是告訴她,秋丫的手術很成功,等康復好了他會去美國接她回來,然後一起去杭州看她。
安婭淡淡一笑,然後就把目光挪向遠處。
機場里人來人往,全都是一張張陌生的面孔,每個人都行色匆匆,卻又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到什麼地方。
只有她,覺得前路茫茫。
陸之秋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安婭茫然地回過頭。他看了她很久,才艱難地開口,“安婭,你願意和我回美國嗎?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或者……我們可以先去看看秋丫,以後的事順其自然。但我只是希望你快樂些。”
安婭伸手勾住他的肩膀,把頭輕輕靠在他肩頭,不是因為依戀,而是因為不想他看到她的眼淚,“之秋,謝謝你。但是我不會跟你走。我會永遠把你當成最好最好的朋友,但是我,就是沒有辦法再去愛上任何人了。我的心死了,永遠都不會康復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你就把它忘掉吧,其實連我自己到後來才搞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我卻一直都在你面前裝傻,我以為只要我不承認,就永遠都是個秘密。只是我從一開始就不該讓你誤會,對不起,對不起……”
她說不下去,因此只是流淚。
“我知道。”他喃喃說道,“其實我一直知道,你心裡沒有我。可我看著你這樣子,就是難過。”他伸臂把她抱在懷裡,“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困難記得來找我。”
她只是流淚,任由他緊緊抱著自己。那淚慢慢浸溼陸之秋的胸口,一點點的冰涼滲進來,像一絲絲的線纏在他的心上,盤根錯節,剪不斷,理還亂。
陸之秋和蘇洛一直送她到安檢口,安婭走出去了很遠還揮手向他們告別。可突然間,她的手停頓在空中,目光怔怔地穿越過人群看向遠方。
陸之秋一愣,心領神會地回頭尋找,可茫茫人海中,卻並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
飛機起飛時,安婭看向窗外,這座熟悉的城市一點點被拋離出她的視線。這個冬天,雪特別的多,冬日蒼茫的大地此刻成為一個巨大的白色棋盤,道路阡陌,縱橫交錯,像是棋盤上的線。那一輛輛穿梭在其中的車,大概就是移動中的棋子。
只是這盤棋太複雜難懂,局面太撲朔迷離,誰敢下這樣一盤棋,誰有敢說自己落子無悔。
機場到市區的道路平時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