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河泊所徵收過稅,倒是寧王府主動將這樁事忘掉了。
淮東官員裡面,真正對林縛有些制約的,其實只有淮安知府兼淮東軍領司使劉庭州。
陳明轍擔任的是浙北檢校御史,也是各方勢力制衡的結果。
陳明轍曉得董原此人手段極強,他這時候不指望能插手嘉杭湖三府的事務,主要精力還是放在平江府,限制董原向平江府滲透,儘可能做到平江府的稅餉歸平江府地方兵備使用。
只可惜包括海虞鄉營、白淖軍等在內的平江府地方兵備,並無過硬的底氣去截下平江府的稅餉留為己用。
陳明轍此次隨陳華文到崇州,一是商議秋後攻打岱山、昌國之事,二是想借助淮東加強平江府的地方兵備,三是要加強平江與淮東之間的商貿往來。
望著綠樹蔥蘢的軍山,陳明轍想起恩師陳西言在暨陽所告誡的話:董原與李卓有師生之誼,林縛也是暗中得到李卓的提拔,才有如此地位,然此二人貌合神離,我吳黨勢力唯周旋此二人之間,才有自立的可能。
靖海水城築成之後,軍山與紫琅山及新崇城用石壩融為一體,南崖碼頭與石壩以西所圍江面,都是靖海水營專屬;官船往來,都要在東城碼頭駐泊。
陳明轍、陳華文等人遂不能窺新築成的靖海水城全貌,但過江時,從外圍能看到軍山外圍的水門、防浪堤、平浪臺、碼頭、燈塔、城牆、敵臺等建築,也不難想象靖海水城的雄偉之處。
陳明轍、陳華文也無法窺得紫琅山城的全貌,但他們看到崇城東門的城下町街巷橫斜,廣延數里,就曉得比他們上回過江來時,淮東的根基又穩固了許多。
崇州這邊負責到碼頭迎接的官員,為首的是崇州縣丞兼淮東軍司典書史李書義,是崇州地方勢力裡最早投附林縛的人物之一,如今也甚得重用。林縛身上兼了崇州知縣的差使,實際上是沒有精力去管理崇州的大小事務,李書義才是無名而實符的崇州知縣。
陳明轍見李書義三十一二歲,身材不高,臉頰削瘦,顯得很乾練。淮東軍司的官吏有個特點,就是幾乎找不到肥頭大耳的。
“制置使算著腳程,最快也要等到明天將晚時分才能回崇州。左長史、右司馬兩位大人,也臨時有事去鶴城,夜裡能趕回來,特讓我跟二位告個歉!”李書義說道,請陳明轍、陳華文做車隨他進城。
林縛在崇州禁轎,官吏出行,要麼乘車,要麼步行,陳明轍倒是知道這事,所以也不會覺得這邊是怠慢他們。
進城後,陳明轍、陳華文等人先給安排進驛館先作休息,只是陳華文、陳明轍叔侄又怎麼安心休息?雖說在路上顛簸了一天,但都是在坐船,也沒有什麼辛苦的。
“小叔,進城時,你有沒有留意到崇州東門的城坊戶數量極大,我看怕不下六七千戶之多,”陳明轍回屋洗了一把臉,就來跟陳華文商議事情,將登岸後所看到的一些特別之處,跟陳華議提起,說道,“想林縛進崇州之前,崇州的城坊戶也就一千餘戶,想不到短短兩三年時間,就激增了六七倍……”
“觀音灘那邊的城坊戶只怕更多,”陳華文說道,“這兩年江東郡的米價也是飛漲,從三錢、四錢,激增到現在的六錢、七錢。平江、海虞城裡,多數城坊戶都是靠手藝為生。這幾年絲價、棉價降得厲害,鐵價也不見漲。城坊戶靠之前的工錢在平江、海虞城裡活不下去,趕著崇州到處招攬工匠,這便一起往崇州湧來,崇州的城坊戶激增,倒沒有什麼奇怪的。”
“林縛費盡心機,打通海東的商路,眼光要遠遠高於別家啊!”陳明轍微微一嘆,“卻不知道這樁事,崇州能松多大的口子!”
如此絲價降得厲害,陳家是有切膚之痛的。
陳家之所以能成為平江府首富,不是別的,而是因為陳家是平江府乃至整個大越朝實力最大的絲綢商。在海虞,陳家的桑園就將近兩千頃,桑園佃農數以萬計。
相比較米價,生絲這幾年的價格實際下降了超過七成。要不是底子厚,陳家也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
陳華文、陳明轍叔侄此來,除了軍事上的合作外,更希望能透過淮東控制的海上商路,將陳家的生絲及絲綢運往海東地區販售。
海虞縣就挨著海,自然也知道海東地區的生絲是什麼價。以往東海寇勢力正盛,海路中斷,如今有能力聯絡海東的,除了淮東就是佔據浙閩的奢家了。
淮東為什麼要費心思找岱山、昌國?陳華文、陳明轍叔侄也有他們的理解:打下岱山、昌國之後,奢家的海船想從明州府出海,就會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