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縛不經過地方就擅自在西沙島救災,安頓流民,更是將他不守規矩、囂張跋扈的性子暴露出來。
不管西沙島多荒涼、多貧瘠、自然災害多頻繁惡劣,地方上總是不願意看到西沙島給外地人佔去的。
不用陳坤鼓動,地方上特別是本來有希望染指西沙島土地的一些大族都在背地裡戳著林縛背脊罵。
東社李氏家族本來也想到西沙島拿一塊地開墾,如此泡了水湯,對林縛的意見自然也是極大。李書義夾在當中也兩頭不是人,矛盾最激烈的時候,李家的家主李書堂甚至直接派人來找他,要他摞挑子離開西沙島。
事情的轉機也很簡單。
如今東海寇正6續從太湖流域撤出,揚子江是東海盜主要撤離水路之一。
對那些在太湖沿岸諸府縣收穫不大或者說貪慾沒有滿足的海盜,揚子江北岸防守空虛的諸縣則是這些海盜繼續狩獵的好場所,每天都有好幾股海盜登岸襲掠,使得海陵府沿江地區的情形頓時危急起來,崇州縣更是當其衝。
前日夜裡,有一股海盜從九龍圩登岸襲掠東社,縣裡接到報信後是緊閉城門,軍山水寨也是一兵不派。給李書堂派出來求援的人想到侄少爺李書義在西沙島,硬著頭皮到西沙島求救,最終是西沙島派兵趕在李家大宅給攻陷前趕到將那股海盜擊退。
到這時,崇州縣民及鄉紳才知道近十天來,不計算給擊退、擊潰的,直接給林縛擊斃以及俘獲扭送到崇州縣大牢關押的海盜就過四百人。
很難想象,要是讓這些海盜都滲透到崇州縣來,不知道會給地方造成多大的禍害。
太湖沿岸諸府縣這趟給摧殘得這麼慘;到這時,除到頑固不化者還堅持己見,其他人都要開始念著林縛的好了。
雖說西沙島給流民佔去是很不情願的一件事,但是事情從另一方面想,西沙島以及西沙島上的流民實際形成崇州南面的一道屏障。
為迎接顧悟塵,也是好些天沒有回家,李書義昨天回了東社老家。
李書堂將他請過去說話,商議著要怎麼報答林縛的全族之恩才合適,也從他口裡聽到林縛太湖籌糧一行的許多見聞。
由於之前的偏見與敵視,林縛在梅溪湖擊潰海盜一支主力並破襲勾通海盜的舒家寨、收復安吉縣城諸事不可能在崇州鄉紳間流傳,李書堂昨夜與李書義談了許久,臨最後才說了一句:“跋扈是跋扈了些,只是這種世道,唯有這麼強勢的官員,才是地方之福啊!”
大家心裡都很清楚,這些東海寇還只是暫時退去,等他們將搶掠來的財貨揮霍一空,很快就會再次聚集襲來。李書義也很憂慮,擔心林縛離開之後,崇州縣地方的安危還能不能依賴陳坤這些官員?
李書義看了一眼不遠處坐在馬背上等候的林縛,林縛身後四十餘護衛武卒都彪勇健銳,透著殺伐之氣,令人不敢接近;陳坤為迎接顧悟塵的到來,在長亭前後布了百餘名刀弓兵戒備,但是縣裡的刀弓手跟林縛身後的護衛武卒,真是天差地別,李書義心裡想林縛隨便派三五人過來,就能將這些刀弓手殺得屁滾尿流。
李書義又側過頭看了知縣陳坤的後腦勺,心想他這時還千方百計的要將林縛及早從崇州趕走,縣裡鄉紳還繼續附和他,真就是瞎了眼。
遠處飛塵揚起,大家都精神振作起來,知道顧悟塵的車駕來了。
李都沒有跟顧悟塵說話的機會,還是認真的整理衣襟。
“情況不對,你看林大人那邊!”李書堂忙拉李書義的手,讓他看林縛那邊。
林縛與陳坤屬於那種撕破臉的不合,過來後連簡單的寒暄都沒有,就直接帶著部屬在長亭下的田地裡等候顧悟塵車駕趕來。李書義側頭看去,就看見林縛身後的護衛武卒一起撥轉馬頭、策馬上了官道,散開來將林縛保護在核心,還有數騎迎著飛塵揚起奔去。
“李書義!”
李書義看見林縛策馬朝這邊過來大聲喊他,他忙擠出人群,回應道:“林大人,前面生什麼事情?”
“車隊緩行不可能揚起這麼大飛塵,我派了偵騎前去察看!”林縛提溜著韁繩,朝李,“你們做好敵襲準備!”
軍山水寨平時消極備戰,但是在按察使顧悟塵到地方來監察兵備之時,軍山水寨卻不敢懈怠,戰船早早就沿江放了警戒,再說顧悟塵過來,護衛必然也是森嚴,所以崇州縣的官紳才敢出城到長亭來迎接顧悟塵,哪裡會想到會強賊趁著這空當襲來?
林縛不管長亭裡的官紳慌作一團,他坐在馬背上皺眉眺望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