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一句話,卻是對段蘭成說的,今日太子雖然得了明德帝恩准,前來拜壽,但礙於謠言,也只是草草露得一面便即退下,公孫氏與趙氏素來不和,她這個皇后既無所出,自然便將全部希望寄託在二皇子身上。此刻皇帝不在,讓他來主持大局,也頗有承認他的意思。
段蘭成心領神會,微微一笑道:“母后慢走。”
熱氣蒸騰,渾身像是處在火爐之中。
段瑤渾渾噩噩,只覺得身體內部燥熱無比,每一處經脈都像是有火在燒,灼烈得彷彿在下一刻就會立刻爆炸開來。她腦中燒得迷迷糊糊,心中卻餘了一線清明,知道這是熱毒引起的高熱,便想強催了靈氣將之硬逼出去。
耳邊突然聽得一聲“別動”,好似夏日裡吹過一絲涼風,靈臺之中豁然有一道氣勁流入,剎那間就將熱氣衝散開來。
一個人坐在她的身後,以掌心抵著她的背心,靈氣源源不斷輸了進來,慢慢將她體內的熱毒壓制,順著各處筋脈緩緩朝著腿部的傷口處退了回去。
段瑤睜開眼睛,口中喚道:“凌天一?”
“嗯。”少年應了一聲。
你居然還沒走,段瑤心道。她卻沒有將這句話說出來,體內的毒素被他靈氣一壓,交錯的氣流陡然卷急,那股熱毒被逼至死角,開始瘋狂反撲起來,凌天一怕傷到她,不敢過多催動靈力,只用了那一股氣勁,死死抗住。
段瑤明白他的顧忌,便道:“無妨,我受得住。”
她收斂心神,將靈識沉入,心念一轉,丹田中蓄積的靈氣自然散了出來,匯入奇經八脈之中,體內淡淡紫色光華流轉,一絲一絲將那紅色熱氣化去。
凌天一的靈力卻是金色的,拇指粗細的一股,有若流質,夾雜在一片紫氣紅光中間,分外耀眼。他聽得段瑤此言,心法催動之下,那道靈氣頓時金光大盛,直將紅光往下逼去。
金光所過之處,段瑤身子微微戰抖,臉上更是慘白一片,小腿的傷口處,黑血緩慢流出,直過了半柱香,才轉為紅色。
凌天一收回靈氣,伸手取了塌邊的白絹,用水沾溼了,輕輕將她腿上的血漬拭去。擦到傷口邊緣處,他雖是竭力放輕了力道,段瑤仍是疼得哆嗦了一下,他停了下來,漆黑柔亮的雙眸帶著疑惑:“很痛?”
“廢話!”段瑤忿忿的瞥了他一眼,“不用擦了,叫個人進來給我包紮一下就好。”
凌天一道:“擦乾淨了才好上藥,忍一忍。”
“那你輕點。”
“好。”
於是段瑤彎著腿坐在床上,看著面前的少年纖長潔白的手指輕巧的處理著自己的傷口。平白無故的受了傷,她心中悶悶不樂,見他手法熟練,又忍不住問了一句,“你經常做這種事?”
凌天一眼光盯著她的傷處,口中卻道:“以前跟著師父修煉的時候,經常受傷,久而久之就學會了。”
“原來是這樣。”段瑤一手托腮,看著他濃密的睫毛下覆蓋的烏黑的眼,又想這人小時候是不是也是這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所以他師父才存心虐他
正自浮想聯翩,突然聽見外面傳來一聲:“皇上駕到————”
她被打斷了思緒,不覺蹙起眉尖,“他來做什麼?”
凌天一絲毫沒有受到影響,手上穩穩的打了個結,側頭端詳一陣,“好了。”
“謝謝你了,勞煩你出去跟人說一聲,我過於勞累,所以睡著了,讓他們不用進來了。”段瑤一口氣說完,將那些染血的白絹往床下一扔,轉身爬到床裡側,扯過被子就胡亂蓋上。
凌天一睜著一雙大眼睛看了她良久,道:“那就好好睡一覺吧。”
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頂,少年站起身,便要往外走。
“凌天一————”清脆的聲音忽然叫住了他。
少年轉回身,見段瑤從被中伸出一個手指,眼神頗為認真的道:“我欠你一次。”
“不用。”
他聲音平靜的答道。
“你說,他們已經進去一個多時辰了?”
大殿中央,明德帝坐在正中的楠木雕椅上面,右手手指在扶手上無意識的敲擊著。
他面前,四個宮女太監跪在地上,聽到他問,被段瑤叫做小五的太監連忙應道:“是的,皇上,那位公子特地叮囑,說要為公主驅毒,讓我們不要進去打擾。”
明德帝面上沉吟一陣,又問:“你們都不認得那位公子?”
“是,是的,陛下。”四人聽得這麼一問,額頭頓時冷汗也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