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之望著他，鼻間忽而一酸。昨日她從玄武池回來，到姚虔室中探望，他還好好的，到了晚上，卻忽然發起熱來。馥之忙為他施救，忙了半夜，好不容易才退熱，姚虔卻一直昏睡，水米不進。今晨，馥之遣人去請了盧文來，讓他為姚虔一診，結果卻與馥之所見相差無幾。馥之雖明白盧文所言確是事實，但想起自己雖曉醫術，卻無能為力，又是慚愧又是心急，望著庭中，眼前倏而一片模糊。身後響起盧文的一聲低嘆。&ldo;我暫回去，若有事，可隨時遣人來喚。&rdo;他說。馥之頷首。盧文轉身離開。四周一片安靜，馥之抬手摸向臉頰，涼涼的，滿面溼潤。&ldo;女君。&rdo;這時，侍婢在身後輕喚。馥之舉袖，拭拭臉上，片刻，回過頭來：&ldo;何事？&rdo;侍婢道：&ldo;主公醒來了。&rdo;馥之一怔，忙快步走向內室。榻上，姚虔雙眼睜著，果然已經醒來。&ldo;叔父。&rdo;馥之走過去，望著他，又驚又喜。姚虔看向馥之，片刻，唇邊露出一絲苦笑：&ldo;可又是勞累一夜？&rdo;馥之眼圈一紅，卻笑：&ldo;叔父醒來就好。&rdo;說著，忙叫人去盛粥食來，又親自去為他倒水。&ldo;叔父可覺腹中飢餓？&rdo;未幾，她端著水盞過來，輕輕地問。姚虔卻將眼睛盯著她的腰上。&ldo;你那玉墜何在？&rdo;他問。馥之怔了怔，看向腰間，面上忽而一熱。&ldo;嗯……今日未佩。&rdo;她不想教姚虔分神，只敷衍答道。姚虔沒再繼續問，將目光移開。&ldo;馥之。&rdo;&ldo;嗯？&rdo;姚虔道：&ldo;我可曾說過，待你諸事落定，我也便安心了？&rdo;馥之定住，抬眼看他，片刻，忽然，低頭向水盞。&ldo;嗯，叔父說過。&rdo;她轉頭身去，聲音輕輕。姚虔頷首，不再言語，片刻，閉上眼睛，唇邊笑意淡淡。&ldo;廷尉今晨已往鷺雲山中，將溫容屍首運出。&rdo;新安侯府中，何萬向大長公主稟道。&ldo;傅氏何在？&rdo;大長公主問。&ldo;傅氏昨夜已自縊身亡。&rdo;大長公主頷首，道：&ldo;她可曾說出什麼？&rdo;&ldo;不曾。&rdo;何萬道：&ldo;東海公嫡孫溫栩，昨夜持金杖入溫容府中搜尋，找到傅氏時，已只餘屍身。&rdo;大長公主聽完，長長地舒了口氣，畢了，冷冷笑道：&ldo;好小子，倒是知道借力打力。&rdo;何萬亦沉吟，道：&ldo;不想溫容敗得這般迅速。&rdo;&ldo;他是鬼迷心竅。&rdo;大長公主冷冷道：&ldo;旁支奪嫡，本大不韙之事，卻心存妄想。這等人，稍加利誘則應承，然終是目光短淺，急功近利，以致事情敗露。我早說過，此人用不得。&rdo;何萬點頭：&ldo;幸而公主留心，否則，幾乎為其所累。&rdo;大長公主輕嘆口氣，將手指揉揉額角。何萬見狀，忙上前為她捶背。&ldo;濮陽王雖不安分，卻該一直這樣才好。&rdo;大長公主閉著眼睛，低低道：&ldo;他聲勢愈烈，今上便愈不敢放開手腳。&rdo;何萬想了想：&ldo;如此，公主可欲阻今上與濮陽王開戰？&rdo;&ldo;阻他開戰？&rdo;大長公主笑了笑，搖搖頭：&ldo;自我皇兄起，朝廷厲兵秣馬，為的就是與濮陽王一戰。今上雄心勃勃，巴郡ròu中毒瘤，焉得不除？&rdo;何萬愣了愣，苦笑：&ldo;小人糊塗了。&rdo;&ldo;不明白亦無所謂，&rdo;大長公主笑了笑。不緊不慢，緩緩道：&ldo;阿萬，你只須知道。朝廷變動，即便身在高位也難預測。我等要做的，不過順勢而為。&rdo;何萬頷首：&ldo;諾。&rdo;大長公主微微睜開眼睛，看著面前鎏金枝形燈上跳動的燭火：&ldo;牢牢抓住，總會有好事。&rdo;四月末，昭帝陵墓修整完畢，皇帝率群臣往陵前祭拜。五月初，巴郡訊息傳來，濮陽王稱臥病，將遣國中丞相代往京中謁陵。此事在京中引得一時熱議，不久，另一事卻再掀起軒然大波‐‐有秘聞自宮中傳出，朝廷欲將巴郡鹽業開放，以資民生。四十九章&ldo;啪&rdo;地一聲。一冊奏章被用力擲到地上，把旁邊侍立的宮人嚇了一跳。顧昀抬頭，案前，皇帝面色鐵青，恨恨道：&ldo;老匹夫！&rdo;&ldo;陛下息怒。&rdo;一旁的徐成忙道，從宮人的手中取過一盞茶來，放在皇帝案上。顧昀將那簡冊拾起，看了看，卻是襄陽王奏來的。&ldo;你看看他寫了些什麼！&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