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宓聽他這半開玩笑的話，臉忽然浮起紅雲，帶嗔道：&ldo;皇兄哪裡話，方才還誇昀表兄棋藝精進，怎又說是我！&rdo;說著，飛快地瞥了顧昀一眼。顧昀卻似乎未在意二人的話，只將眼睛看著棋盤。皇帝拿起茶盞，發現已經涼了，便讓王宓去叫宮人來換茶。&ldo;勝負已定，還有甚可看。&rdo;王宓離開後，皇帝淡笑看著仍垂眸的顧昀。顧昀知道被他窺破，抬起頭，淺笑不語。皇帝瞥他：&ldo;朕只有阿宓一個同母親妹，你就這般看不上？&rdo;顧昀神色不改，道：&ldo;長公主仙人之姿，昀不敢覬覦。&rdo;皇帝目光玩味地看他，手裡慢慢地把玩著一枚棋子。片刻，他嘆口氣，笑了笑：&ldo;罷了。阿宓自幼嬌寵，你亦不是會討歡心的人，到時她若覺得不滿，我這皇兄卻無顏見母后。&rdo;顧昀微笑，在座上一揖：&ldo;多謝陛下。&rdo;&ldo;昀表兄謝皇兄什麼？&rdo;話音剛落，卻聽王宓輕笑的聲音傳來。二人轉頭，只見她領著宮人回來了，還跟著中常侍徐成。皇帝看向徐成，問：&ldo;何事？&rdo;徐成拜禮，將手中一份奏章奉上，道：&ldo;太常方才將屬官名錄送來，請陛下過目。&rdo;皇帝頷首，讓他呈來，將名錄翻開看了看，對顧昀笑道：&ldo;這個程宏，做太常卿倒是盡心，我昨日問他新增的屬官可安排妥當，他今日就將全員名冊都送了來。&rdo;顧昀亦笑了笑。程宏出身京中士族，原任光祿勳卿。其人才智平平，任職五年內，無所建樹。皇帝去年將他調任太常卿，卻提拔庶族出身的屬官審琨升任光祿勳卿。&ldo;對了，&rdo;皇帝像想起了什麼，問徐成：&ldo;太常卿可提起那新來的博士姚虔？&rdo;&ldo;太常卿提起過。&rdo;徐成恭聲道：&ldo;新博士姚虔尚在途中，二三日可至。&rdo;皇帝點頭，讓徐成將奏章收下去。剛才乍聽到&ldo;姚虔&rdo;二字，顧昀愣了愣。&ldo;……將軍持此物至潁川姚氏家宅，交與姚虔家中一名叫趙五的老僕……&rdo;腦海中掠過那人清澈的聲音。&ldo;陛下要擴博士？&rdo;少頃，顧昀問道。皇帝未否認，拿起斟好的茶，緩緩吹氣，道：&ldo;太學擴充，原先所設博士已不足，便增至十二人。&rdo;說著，他笑笑：&ldo;這個姚虔可了不得。他是潁川姚氏季子，據說博古通今，太常與太傅俱力薦。其學問到底如何，朕卻未見識過。&rdo;&ldo;這有何難？&rdo;這時，王宓走過來，對皇帝道：&ldo;過四日便是宜春亭會，這新進博士自然要去，皇兄可待那時仔細看一番。&rdo;皇帝一聽，覺得此言有理。顧昀目光明亮，望著殿外蔥鬱的樹林，面上笑意似有似無。宜春亭（上）一場新雨在夜裡停住，早晨，紅日破曉而出。見到麗日青天，昨日還擔心這驟然而至的陰雨會破壞宜春亭會的京城貴人們，心情也倏而歡暢起來。承光苑內的宜春亭位於鷺雲山南麓，依山傍澤。工匠在此栽下無數名貴花木，又鑿引山泉環繞期間，園林山景相諧成趣，又是一處勝地。每年四月初，宜春亭四周繁花簇錦，皇家便會駕臨賞春，並邀京中百官和貴胄來此同樂。京中風氣開明，女眷出行不禁，每逢此會，各家仕女亦是盛裝雲集，宜春亭會由此馳名，成為京中數一數二的盛會。天還沒亮，阿四就被阿泉拖了起來，丟給他一套新衣，要他穿戴整齊，隨王瓚去承光苑。他答應著，待睡眼惺忪地穿好衣服進到王瓚房裡，卻見他早已收拾好了。阿四看到王瓚，愣了愣。只見他身著一件纁色錦袍，晨光下，柔澤淡紅，金線繡作的紋飾點綴其間，配上中衣雪白的領口，愈加襯得面若白玉。阿四有些發怔，他到京中也有幾月，曾見識過好些整日脂粉不離手的貴族男子，像女子一樣，將臉上塗得白白的，以此為傲。初見時，阿四驚訝得幾乎不敢相信，覺得又新奇又滑稽，王瓚卻鄙夷地說他見聞寡陋，不識玉人臨風之美。&ldo;既如此為美，你怎不敷粉？&rdo;阿四反駁。那時，王瓚&ldo;嘁&ldo;一聲，頭高高揚起：&ldo;我豈用得著敷粉。&rdo;如今乍一看來，這王瓚竟真是不用敷粉也比那些男子更似玉人。&ldo;愣什麼？&rdo;王瓚發現了定立一旁的阿四，出聲道。阿四回神，咧嘴一笑，走上前去：&ldo;君侯都穿戴好了。&rdo;王瓚沒好氣地瞥他一眼：&ldo;幸好我還有人，若等你來，今日便不必出去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