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他沉聲道：&ldo;今上聽信佞臣之言，妄加猜測宗親貴戚，苛待日甚，開朝開餘年來未之有也！今日，寡人興兵討逆，以正天道！&rdo;眾人聞言，皆鼓舞不已，喊聲震天，誓隨之聲此起彼伏。李復等人紛紛下拜，激動道：&ldo;我等誓隨王公左右！&rdo;王欽手握權杖，望著被火把光染得金黃的天空，雙目中深沉如海。白露觀文清真人聽得弟子來請，忙走到觀前去看。只見蔡纓站在車駕前，滿面怒容地瞪著幾名攔阻的弟子。文清真人心中明瞭，一抖拂塵，走上前去。&ldo;女君這是何故？&rdo;文清真人讓面帶笑意，向蔡纓問道。蔡纓見他出來，按捺下火氣，一禮，道：&ldo;真人，家母法事已畢，纓告辭。&rdo;&ldo;哦？&rdo;文清真人看著她，片刻，讓弟子們下去。&ldo;女君不可返錦城。&rdo;文清真人斂起笑意，緩緩道。&ldo;為何？&rdo;蔡纓心中一沉，緊盯著她。文清真人沒有回答，卻問：&ldo;蔡公交與女君那木匣，女君可帶在了身旁？&rdo;蔡纓一怔，點點頭：&ldo;在。&rdo;文清真人嘆口氣：&ldo;女君現下便將它開啟。&rdo;蔡纓疑惑地望著他，忙將木匣從車上取出，小心開啟。木匣中，一綹頭髮置於白絹上，與往日所見並無分別。&ldo;將白絹拿開。&rdo;文清真人道。蔡纓一眼翻開白絹，卻見下面放著另一綹頭髮，還有一塊絹布和一張紙。不祥的預感壓在心頭，蔡纓伸手拿起那綹頭髮，指尖微微發抖。那頭髮像是新割下的，摻著些花白，與蔡暢的頭髮別無二致。&ldo;這……這是……&rdo;蔡纓面色煞白，抬眼望向文清真人。文清真人低聲道：&ldo;蔡公當給女君留了書。&rdo;蔡纓低頭再看向木匣，放下頭髮，拿起那絹布。只見白絹上，熟悉的字跡透著暗紅的顏色，竟是一封血書。&ldo;一月前，蔡公傳書與貧道，言濮陽王將反，請貧道收留女君。&rdo;文清真人緩緩道：&ldo;女君來前，蔡公便與貧道議定，若夫人忌日時，蔡公仍未至，便告知女君此匣開啟。&rdo;書中所言與文清真人的話別無二致，蔡暢交代蔡纓儘快離開，將匣中的紙片收好，待出了巴郡再將此物交予鹽務使謝臻。還未看完，蔡纓已經淚流滿面。&ldo;我……&rdo;她喉頭哽咽：&ldo;我要返錦城！&rdo;她說罷，轉身命啟程。駕車的家人為難不已，連聲勸阻。蔡纓見狀怒起，猛然將他拉下，自己坐到馭者的位置上。長鞭一響，眾人阻攔不及，蔡纓已趕車奔去。&ldo;真人……&rdo;家人面色發白，著慌地望向文清真人。文清真人望著蔡纓離去的方向，唇邊泛起苦笑，沒有言語。風呼呼地刮在耳邊，馬車奔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不已。蔡纓仍淚流不止，風颳在面上，陣陣發寒。她擦也不擦，雙手緊緊抓著韁繩，只盯著前方。忽然，旁邊不知何時出來了兩騎人馬。蔡纓一驚，望去，只見他們面容全然陌生。&ldo;請女君停下！&rdo;馬上的人向蔡纓大聲道。蔡纓心中著慌，卻不言語，卻朝馬背上加鞭，馬車奔得更快。兩騎也不多話，亦加鞭向前，超過馬車，並行堵在去路上。蔡纓駕車本憑著一腔衝動，毫無馭技，躲避不得，只好勒馬停下。&ldo;爾等何人！&rdo;蔡纓微喘著氣，坐在車上，怒視向面前二人。&ldo;乃謝某家人。&rdo;一個聲音緩緩傳來。蔡纓詫然，回頭望去。謝臻騎在一匹黑馬上，慢慢走來，神色悠然。蔡纓睜大眼睛，四目相對，謝臻神色從容依舊，在馬上一禮：&ldo;女君別來無恙。&rdo;心中倏而浮起蔡暢信上的話，蔡纓盯著謝臻，抿唇不語。謝臻下馬，走到蔡纓面前，看著她：&ldo;丞相托謝某帶女君出郡，如今謝某已至，請女君啟程。&rdo;蔡纓面露倔強之色：&ldo;我要返錦城。&rdo;&ldo;去送死麼？&rdo;謝臻淡淡道。蔡纓瞪向他。&ldo;丞相乃朝廷所派，濮陽王謀逆，首誅丞相。&rdo;謝臻唇邊帶著一絲冷笑：&ldo;丞相知出逃不可為，是以全力將女君送至此處，這些，只怕女君比謝某清楚。&rdo;說著，他的笑容漸漸淡去，看著蔡纓的雙眼，目光犀利：&ldo;如今女君執意要返錦城，謝某並不攔阻，只嘆丞相一番心力，終究白費！&rdo;蔡纓聽著，已是涕淚交橫。&ldo;啪&rdo;的一聲，鞭子落在地上，她掩面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