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籬從殿外急忙忙地進來,看到地上的碎瓷瓶片子面上更慌,幾步衝我撲過來,也不看我身上到底有沒有傷,只帶著哭音叫:“娘娘,娘娘,您怎麼了?太醫,我去叫太醫!”
我趕緊伸手一把拉住綠籬:“回來!”
綠籬眼淚巴巴地看著我,想哭又不敢哭。
我對這丫頭徹底無語了,只好唬著臉說:“那太醫是能隨便叫的嗎?你這丫頭怎麼也這麼沉不住氣了?也不先看看我傷口再說!”
綠籬抿著唇屏住氣,抖著手將我身上的被子輕輕掀開,半天沒有動靜,臉上表情很呆,瞪著大大的杏核眼,微微地張著個小嘴,一副驚住了模樣。
呃,小模樣倒是很誘人……
綠籬臉上的驚都變成了喜,低呼:“太子殿下,他,他,他……”
我用手捂上綠籬的嘴,很正經地告訴綠籬:“太子殿下他用鞭子狠狠地抽了我一頓,太醫自然是不敢叫的。我腿上的磨破的地方又出血了,你端水來給我擦洗一下,然後端著水盆進進出出地多走幾趟裝裝樣子,再把咱們昨天用剩下的藥膏在殿裡各處抹抹,弄大點味,最後再把我今天的這身衣服偷偷地抱出去找個僻靜地方燒了。”
綠籬眼中一片迷色,卻仍是一一點頭。
我又交待:“這幾天,殿裡不用別人來伺候,只你一個。”
綠籬又用力地點頭,然後又急忙起身往外走。
我趕緊又拽住她:“先不忙這個,你先過來幫我揉揉後背。”
齊晟手雖已不在我背上,可那溫度似乎還在,這讓我感到心裡很膈應,總得想個法子讓這感覺沒了才好。
綠籬的小手在我背上不輕不重地按揉著。
我暗自琢磨著明天誰會先來探病呢?是趙王?還是上樹君?
皇后會派人來嗎?這老孃們雖然是齊晟的後孃,可卻是茅廁君的親媽啊。就今兒她問的那些話明顯是要找茬啊,幸好被老太后擋住了,不然那把火非得燒到我身上來不可。
燒著了我,還愁燎不到齊晟身上麼?
我想得有些出神,身旁綠籬卻是突然停下手來,我轉過頭看她,只見她輕咬著唇瓣,面上很是糾結矛盾了一番,這才輕聲說道:“娘娘,改日讓家裡給送些八珍益母丸來?”
我怔了一怔,反應了一反應,眼前晃過宋太醫那張瘦臉,這才明白過來綠籬的意思,頓時想死。
綠籬在一旁仍苦口婆心地勸著:“娘娘,太子殿下對娘娘與以往大不相同了,娘娘可得抓住了機會,儘早誕下皇嗣才好啊!”
我抬起身來,指著殿中的紅漆描金的柱子對綠籬威脅:“你若再提這事,我立刻便撞這柱子給你看看。”
綠籬嚇得趕緊用雙手掩了嘴,含糊不清地嘟囔:“奴婢再不敢了,不敢了!”
我滿意地眯了眯眼,復又趴□去,漫不經心地問綠籬:“哎?你說趕明誰會先來咱們這?”
綠籬很是認真地想了一想:“奴婢不知道,娘娘說呢?”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答道。
綠籬與我對望一眼,相互鄙視。
翌日,果然有人來探病,先到的卻是賀秉則的親孃,中書侍郎的夫人,一代名相林賢的孫女,太后的內侄女……能將老公打得夜宿馬棚的母老虎——林氏。
真真可惜了這麼個柔弱的姓氏啊!
我向來怕這種彪悍至極的女人,聽聞她來,愣是嚇得從床上爬了起來,規規矩矩地坐在殿內見她。
論親戚輩分,我還得喊她一生“表姑”,但是論身份地位,她得遵我一聲“娘娘”。
我久聞此人大名,自然不敢坐著等她給我磕下頭去,一見她有那行禮的意思,連忙招呼綠籬把這母老虎扶了起來,讓到座上,端上茶去。
我抽空子打量這母老虎,雖是青春不再,模樣卻是真不錯,不由又嘆果然人不可貌相,估計那賀良臣娶她的時候也是被她這個長相給糊弄了,等再要後悔卻是晚了,誰敢休那林家的姑娘?官還要不要做了?
林氏對兒子將我撞倒的事情深表歉意,我裝模作樣地安撫了幾句以示大度。
兩個人正虛情假意地應對著,外面又有內侍稟報楊嚴來見。
我倒是沒覺意外,茅廁君自持身份不能親來,必然是得要派這個心腹弟兄過來看看的。
我叫內侍傳楊嚴進來,片刻功夫楊嚴便一陣風一般從外面颳了進來,待見到座上的林氏卻是一愣,原本輕快的表情立時一肅,老老實實地給我行了禮,這才又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