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蘭殿內,王十七抱著李樂,左搖右晃,她身著錦袍,繡有繁花,下身長裙,曳地而行,配上清冷的樣貌,真是氣質脫塵。
入冬後,天氣寒冷,兩儀殿的偏殿沒有火龍,故而,皇帝令王十七和李樂遷到了紫蘭殿來住,這是後宮中,除立政殿和三妃居所外,最舒適的一處。
“咿咿呀呀~”李樂張嘴,露著兩顆冒尖的乳牙,粉嘟嘟的臉蛋,討喜的很。
王十七寵溺笑笑,這時,簾子掀起,一團冷風冒進,宮人們下拜,她也俯身,“參見陛下。”
李世民冷著臉,言句免禮,伸手來抱李樂,或許是從風雪中來,寒氣逼人,剛一上手,李樂就哭喊了起來。
匆忙再遞給王十七,剛到她懷中,李樂立馬就不鬧了。
李世民到主位坐下,王十七抱著李樂,跪立在下首,皇帝默不作聲,如此,誰也都不敢發出聲響,包括無知的嬰童在內。
靜謐下,只聽風雪凜然,不知不覺,李樂熟睡過去,李世民趁此抱過來,皇帝的眼睛,落在嫩肌上,看的出神。
王十七低著頭,屏氣凝神,須臾,聽得道:“你將樂奴照料的很好。”
“奴婢盡責而已。”
李世民抬眼一掃,“朕看,就將樂奴過給你吧。”
不等的王十七說什麼,緊接著又看向張阿難,“傳旨,升王氏,為昭媛。”
昭媛,九嬪之一,距離正一品的妃位,一步之遙,王十七惶恐難當,側過身子,叩首道:“奴婢不敢,請陛下收回成命。”
李世民陡然發怒,“連你也敢反朕的話!”
王十七一激靈,這是第一次直面天怒,她頗為無措,李樂猛然驚醒,哇哇哇大哭起來。
李世民冷靜下來,和聲細語的哄哄,李樂卻絲毫不給面子,越哭越是厲害,沒法,只好再交給王十七。
哭聲漸平,被抱著的小人,再熟睡過去,李世民輕輕起身。
王十七低頭恭送。
皇帝走後,沒那麼壓抑了,看著嘴角淌著晶瑩的李樂,王十七默然。
“昭媛。”
猛然抬頭,是張阿難,他腳步也真是輕,去而復返,都沒有聲音。
張阿難微微笑道:“昭媛,您也不用多想其他,陛下這般,都是為了小殿下。”
“您想想,殿下以後是要封王的,以陛下對殿下的寵愛,日後所封定然盛大,現在您是殿下的母親,要是身份低微,那以後……”
李世民每次來,都是一心逗弄李樂,幾乎不會多與王十七說什麼,也就偶爾讓她彈幾首曲子。
從此可證明,皇帝對她並不感興趣,如此,不斷給予她富貴,自然都是為了李樂,這個中道理,不用張阿難特意解釋,王十七也明白。
但她,心中還是有著不願,品級越高,就越沒可能出宮,對這奢華的大內,她並沒有多少貪婪。
大仇得報,幻想得滅,弟弟也找回來了,當下,王十七已無慾無求,只想尋個僻靜的寺廟,自此青燈古佛了卻殘生。
她不語,張阿難只以為是有所顧慮,再道:“昭媛不必憂慮什麼,往事已是往事,教坊司那邊,奴婢處理過了。”
話說的不深,但王十七觀神情,懂得是什麼意思,一瞬間,心情複雜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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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了兩日,長安銀裝素裹,大冷的天,加上冬至時節,街上人不多,但清風樓還是熱鬧非凡。
堂中食客滿滿,北邊的位置,支著長桌,桌後坐著個白髮老頭,他是說書先生,正口若懸河的講著故事。
“要說那白蛇,體寬如千樹,長延數里,嘴大如瀑,自稱白帝之子,漢祖劉邦,卻渾然不懼,拔出三尺劍,一躍千步,劈頭而下,便將這白蛇,一分為二,當時電閃雷鳴,白帝遣座下勇將……”
眾人聚精會神的聽著,隨著老頭一拍桌木,響起滿堂喝彩來。
潤潤嗓子,老頭捋著鬍鬚,笑著道:“諸位,接下來,我給大家講講本朝的事。”
“嘡~”桌木再響,聽得道:“話說前不久,魏王殿下出遊城外,偶遇一女子,這女子身著襤褸,容貌髒汙,身上遍佈傷痕,魏王心賢仁善,以為她遇到歹人,便上前詢問。”
“結果,這女子卻是奴隸,因受不了主人摧殘,便潛逃了出來,她與魏王講了自身悲慘,聽得魏王眼淚橫流,嘆之,天下奴隸,皆苦命。”
突然,有人嚷嚷道:“好賢。”
堂中人,紛紛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