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當然明白勝蘭說的傷害是什麼,所以她選擇了保持沉默,只站在原地繼續聆聽著,一片寂靜中,她看見勝蘭的單薄的後背在不住的抖動,纖細的身影低頭俯在窗戶邊,哭的壓抑苦痛,哽咽著道:“我家人都已經不在人世了,我是他們留在這世間唯一的血脈。受了那樣的侮辱,我之所以還能苟活到今日,就是想著我所有的親人都已經不在了,如果連我也去了,以後逢年過節,連個給他們燒紙的人都沒有了……我不是怕死,我是怕到了那個世界,不知道要如何向他們解釋我的死……怎麼解釋,都會讓他們傷心……”
勝蘭哭著便慢慢蹲了下去,她蹲在地上柔弱無助的抱著肩膀抖成了一團,哭的一抽一抽的,顯然是已經傷心到了極點,裴棠先是面無表情的看著,隨後慢慢的,隨著勝蘭哭泣時間的增長,她美麗的眼中漸漸浮現出了不忍之色,又過了一會,她終於忍不住的走上前,彎腰輕輕抱住勝蘭的肩膀,安慰道:“別哭了,葉小姐,事情都過去了。”
“不,裴學姐,我忘不了,我一輩子都忘不了,那天我很痛,痛的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可六少卻以為我是心虛才不說話的, 我越痛他折磨的就越厲害……裴學姐,我求你,看在我曾經是你學妹的份上,你讓六少放了我吧!我想回家,我要回家,我再也不出來讀書了……我回去躲著,躲的遠遠的,一輩子都不要出來,我真不是什麼特務間諜,裴學姐,我求你了,你那麼聰明能幹,一定看的出我是冤枉的……”
勝蘭抱著裴棠,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連聲的哀求著,絮絮的向她訴說著自己的苦痛。裴棠也是女人,知曉女人最怕遭遇什麼,她本來就痛恨武兆銘的粗暴,有點同情勝蘭,此時心中更是被勝蘭哭的幾乎要化了, 漸漸就忘了自己最初的來意,開始柔聲安慰起勝蘭來。
今日氣溫陰寒,房間內雖然開了暖氣,但是地板上依然很涼,勝蘭衣著單薄,身體虛脫弱,裴棠怕她剛出院再被凍出病來,就一邊哄一邊將她拉回了床上,幫她蓋上被子,一勸到她情緒穩定下來了,才嘆口氣找個藉口離開了。
見裴棠離開了,床上的勝蘭頓時長吁一口氣,閉上眼睛躺了下去,有許多事情她並不想去回憶,訴說的同時,她又何嘗不是在折磨自己,可是為了自由,她不得不這樣。
展副官不是說過她裝可憐麼?她現在就在裝可憐,而且準備繼續裝下去,她不是特工,沒有強悍的能力逃走,只能靠博取別人的同情讓自己的處境更好一些,今天裴棠明顯已經被打動了,這是個好兆頭。
繼續下去的話,即便裴棠不太可能幫助她逃走,她也算多了一分無形中的助力,最起碼,裴棠在的時候,武兆銘的人不會當面來為難她。
都是一群豬一樣的男人,我要是特工,你家六少早死了千兒八百回了,還有空讓你們調查麼?勝蘭想到這裡忍不住恨恨的罵了一句。
裴棠離開勝蘭後,徑直去了武兆銘的房間。
她如一陣風似的衝了進去,進門後就回腿一腳踹上了門,動作粗暴蠻橫,關上門後毫不客氣的就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連著深呼吸了好幾口,才盯著面色沉穩,自她進門就就一直沒什麼表情的武兆銘道:“兆銘,對於葉小姐,你究竟是怎麼想的?”
方才在勝蘭那兒,裴棠安慰好勝蘭後,就一直覺得自己心裡很壓抑,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想幹什麼;最初她是想弄清楚勝蘭的秘密繼而趕走情敵,從武兆銘的心裡徹徹底底的趕走,可到最後,她覺得自己面對的女孩子是那樣的可憐無辜,可憐到讓她忍不住同情她,覺得自己先前的想法有種欺負弱小趁人之危的感覺。
“你具體想問什麼?”武兆銘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抬頭直接反問道。
“你覺得她是無辜的嗎?還有,你想繼續把她留在身邊嗎?”裴棠低頭頓了下,深吸一口氣,才復又問道。
“她是不是無辜的,眼下已經不重要了。” 武兆銘坐在寬大的牛皮沙發上,說話間身體往後靠了靠,讓整個身體都靠在了沙發背上。他雙手交叉抵在自己的下巴上,神色清冷,眸光低垂,只回了這一句,而後就陷入了沉思中。
看模樣他似是在認真的考慮第二個問題,可是熟悉武兆銘的裴棠卻知道;他早已在沉默中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你留不住她的,就算你留住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兆銘,你醒醒吧,你傷的她太深了。” 裴棠想了想咬牙勸道:“兆銘,我說這話並不是為了我自己,我也是為了葉小姐考慮,尚若你沒做出那件事,你還可能留住她,可是現在,不可能了!”
她就知道武兆銘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