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顯然惴惴不安,幾次確定了周薔真的認識虞楚,才肯慢慢鬆動,給她描述那個孤兒院的陰暗。
偏遠的小鎮,孤兒院是一個好心人創辦的,後來那位好心人去世,他的妻子變成了院長。
於是孩子們的地獄就到了。
三餐變成了一餐,孤兒院裡的工作人員和老師也成了院長的親戚朋友。院長討厭這群“吃白飯的小不死”,動輒打罵,還專門闢出個小黑屋,用來專門關不聽話的孩子。
某一天,院長的女兒失業回來,那是個陰鬱極了的年輕女人,被母親安撫後,也在孤兒院裡當起了老師。
她把孩子們的小操場平了,養自己喜歡的花。如果哪個孩子碰壞了她的花,就會被關進小黑屋,餓幾天打幾頓。
他們打孩子很有技巧,拽著頭髮往粗糲的牆上使勁磕、穿著高跟鞋狠狠地踹腹部,甚至用折壞的玫瑰,刺進不聽話的孩子的眼睛裡。
有個孩子的眼睛就那樣,差點瞎了。
周薔心裡一咯噔:“那個孩子……你還記得長什麼樣嗎?”
對方猶豫了一下,還是給出了回答。
雖然小時候的名字和現在的不一樣,但聽著外貌的描述,淺色眼珠、眼角淚痣,長得漂亮,不用多想就猜出是誰。
是虞楚。
因為一個小男孩不小心壓到了花叢,把院長女兒的花弄壞了一片,虞楚挺身而出,保護了那個男孩兒。
被他救下的小男孩兒膽子小,不敢去看他,甚至此後都躲他遠遠的。
周薔瞅著他醜陋的半邊臉,眼神犀利:“他救的是你?”
對方沉默了會兒,點點頭。
他的身體不好,如果被虐打甚至關進黑屋,恐怕命就沒了。
畢竟那個孤兒院裡,也不是沒打死過人。
周薔又問:“那個罰虞楚的老師,戴著眼鏡嗎?”
被詢問的年輕人思索了會兒,似乎是想起了什麼,臉色忽然一變,目光警覺起來:“你到底是什麼人,問這個幹什麼?”
這個反應太明顯,周薔站起身,微微一笑:“謝謝,我知道答案了。”
虞楚被關在黑屋裡將近一個月,沒人知道一個小孩兒是怎麼承受那漫長的、孤獨又恐怖的黑暗的。
他出來後沒過多久,孤兒院就發生火災。消防設施幾近於無,宿舍擁擠狹窄,又是夏夜最熱的後半夜,只有水房裡被罰過夜的人逃過一劫。
給虞楚打電話約見時,周薔的心底發寒。
如果玫瑰刺案的兇手當真是虞楚,那當年那場火災……會不會不是意外呢。
兩人約見在心理診所附近的茶館,要將疑慮轉為證據太難,周薔決定以身犯險試試。
沈棠稍稍回想了一下前後劇情,戴上鏡框,不需要怎麼化妝,就可以上場。
那副鏡框極襯他的氣質,清冷禁慾,再穿上白大褂,實在……讓人心癢。
季歸鶴坐在一旁,悠閒地喝著陳涉送來的茶,似有所悟。
看來以後家裡可以常備白大褂和眼鏡。
沈棠的後背莫名涼了涼,轉頭納悶地和季歸鶴對視了一眼。
對方眼神含笑。
四周的工作人員菊花一緊:又來了!
這似笑非笑挑釁至極的眼神,這淡漠無情無所畏懼的冷淡回應!
沈棠:“……”
這些人又在腦補什麼。
沈棠走進茶館裡坐下時,女警已經換好常服,安靜地坐著等待了。
她的腰板挺得筆直,聽到腳步聲,回頭一笑:“虞醫生,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