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今日,自己卻要依靠著這種植物——驗明正身。
“啊……”
一聲尖叫。
是新雅公主發出的。
她飛快地縮回手去。
幾滴血,滴在碗裡。那是一個水晶碗,剔透的,便於讓人看得清清楚楚。
絕殺11
紅色的血液,觸目驚心地透明。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皇后身上,緊張得出奇。
就連羅迦,也緊張得出奇。
本來,他是懷疑芳菲的身份的,可是,畢竟只是懷疑,沒有確切的證據。忽然想起自己此刻的心情:要殺了新雅、潔雅生的兒子——那麼冷酷無情地,彷彿根本不是自己的骨肉,也並不曾懷著什麼憐憫和骨肉之情。
誰說,老燕王當初不是同樣的心態?
老燕王兒女成群,就算是親骨肉,也不見得就眷顧她。
許多父母和子女之間,其實,也是可以毫無情感的。
運籌帷幄那麼久,這一次,他竟然真的失去了把握——只能交給老天去判斷了。
皇后還是靠在椅背上,彷彿沒有聽到眾人的問話。
大祭司的聲音陰陰的,不懷好意:“皇后……”
連喊三聲,都無人應答。
“皇后,你是怕了?”
就連太子,也捏緊了拳頭,掩飾自己手心的汗水——心裡忍不住地埋怨,通靈道長這是在幹什麼?
先前抵死不認,總有轉圜的餘地。
現在滴血驗證,豈不是逼到了絕路?
芳菲的身份的確有一點,但是,並不代表,她就真的不是老燕王的生女。
如果是,那該怎麼辦?
就連二位王爺,額頭上也有了汗水。
三長老也神色凝重,彷彿一生也沒有經歷過這麼可怕的一刻。
可是,皇后還是不動。
一動不動。
長長的睫毛垂下來。
燭光照在她的臉上,陰鬱的,充滿了一種淡淡的愁思,形成一層淡淡的陰影。
心裡這個時候,反倒平靜了:如果老燕王冥冥之中,要滅了自己,保全新雅和潔雅,那也是無法的。
自己的親愛的“父皇”——一次殺不了自己,還要來第二次。
絕殺12
羅迦心如刀割,再一次,深深地,深深地憐惜她,恨不得時光倒流。
大祭司陰冷的笑聲:“皇后,你若是害怕,也可以不驗。只要你自己承認就行了。也不必再多此一舉……”
羅迦沉聲道:“皇后有孕在身,她是怕見血,根本不適宜滴血……”
這話,顯得那麼理不直,氣不壯。
朝暉上人鬆一口氣,厲聲道:“皇后,你驗不驗?你害怕了?就算是孕婦,一滴血,也傷害不了你分毫。莫非,你是做賊心虛?”
羅迦的眼神一閃,目中忽然露出一股殺機。
就連朝暉上人,握著柺杖的手,也轉了一圈。
這股殺機太濃,太烈了,就如北國人崇尚的火——馬上就要鋪天蓋地地席捲出來。
就在這時,芳菲忽然聽得一股細細的聲音,那麼微小:“芳菲,別怕!”
她驚異地,以為這聲音來自於自己的內心。
或者,是陛下再說話?
可是,陛下根本沒有開口啊。
芳菲緩緩睜開眼睛,彷彿是剛剛睡了一覺,帶著無比的懵懂,淡淡道:“哦?驗血麼?沒關係啊!”
她慵懶地,伸出手去。
高高挽起的袖子。
露出雪白的手腕。
豐腴的,如一截柔嫩的鮮藕。
新雅盯著她的手臂,又看看自己的——被十來年的風沙雨雪所侵蝕的容顏。自己,潔雅,亡燕曾經最尊貴的公主,竟然落得這步田地。
可見,選擇男人的強弱,對於女人的命運,有著何等重要的決定性。
她心裡忽然恨得出奇。
又或許是妒忌。
那手臂,證明著她的養尊處優。
自己的手臂,證明著一腔的辛酸。
憑什麼?
是通靈道長拿起皇后的手。
尖刺刺下去。
一滴殷紅的血,從她的手腕上滴下去。
“咚”的一聲。
水晶的碗裡,如開出一朵神奇的花。
羅迦慘然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