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才向狸姬道:“請你幫忙,將溫孤尾魚的樣子給我畫出來。”
畫出來?
狸姬滿面訝色,端木翠右手微收,就聽一聲清脆鏈響,狸姬心口的槍鏈倏的彈將出來,頃刻轉小變細,直向端木翠飛去,在端木翠腕上纏了三繞。
“過來畫呀。”端木翠催她。
狸姬遲疑著起身,一步步挪到八仙桌前,伸手拿起筆在墨缽沿過了一過,目光卻落在端木翠腕上。
那裡,一根極細極精巧的銀鏈,扣鉤處是一朵精緻的蓮花。
“這鏈子……”狸姬囁嚅,“真……好看。”
她當然不是真心誇讚這根鏈子好看,剛才,她險些就死在這根鏈下。
“是麼,”端木翠嫣然一笑,“它叫穿心蓮花。”
“是別人送你的罷?”
“尚父送的,平日裡就作鏈子帶,打仗時就作鏈槍。”端木翠面上現出笑意來,“尚父說,哪吒有風火輪,楊戩有神戟,我也該有個稱心應手的兵器才是。小心……”
這句“小心”卻是向著狸姬說的,狸姬這才發覺毛筆飽蘸的墨已滴到宣紙上,忙將最上面弄髒的一張揉團扔在一邊。
小心翼翼地下筆,忍不住問端木翠:“為什麼讓我畫溫孤尾魚,你沒見過他麼?”
“見是見過幾次,”端木翠又一次皺眉,“可是,我不大記得他長什麼樣子。”
“你不記得他的長相?”狸姬只覺不可思議,“你們同在瀛洲為仙……”
“也不奇怪啊,”端木翠道,“瀛洲那麼多神仙,總不見得我要一個個都記得清楚。再說了,瀛洲神仙以道論高下,溫孤尾魚道淺術高,只是瀛洲看管上古典籍的下等小仙,我不記得他也平常的很。”
“你說的術,指的是法術?”狸姬斟酌著字眼,“法術高的,反而屈下?”
“上界排位道主而術輔,法術高的,未必是了不得的上仙。”語畢又提醒狸姬,“快些畫,我急著用。”
狸姬點頭,果用心細細描畫開,昔日作蕭淑妃時,琴棋書畫無不精絕,要畫一個溫孤尾魚,自然是信手拈來。
端木翠在旁細看,兩人便有一刻無一刻閒說些話,狸姬這頭,自知逃生無門,反自平靜下來,端木翠既已擒住狸姬,也並不落井下石冷嘲熱諷,因此上旁人眼中看來,倒像是閨中密友互話家常一般,哪裡能猜出一為仙一為妖,前一刻還是生死仇敵?
譬如狸姬問端木翠,既然發現金巒觀出事便已即刻下界,為何還是來的這般晚。端木翠便答說除非是借瀛洲圖往來,否則要過瀛洲外九重水火天幕,涉萬里大海,頗費時日。
又問既是追兇,是否一路循妖氣而來,端木翠只是笑笑,不置一詞,狸姬知她必有心隱瞞,也就不再追問。
事實上,端木翠此番下界,目的實非追兇。
當日金巒觀生變,長老第一時間便尋到端木翠,問說瀛洲之外有九重水火天幕,為何還會生此慘變,端木翠便猜到妖人是利用瀛洲圖出入。
這一來長老甚為惶恐,直言當日將仙山圖遺留人世實為一大過失,若聽之任之,蓬萊、方丈、瀛洲都存有隱患,安全堪憂,又慮及此妖在瀛洲自由出入,戕害女仙,妖力必然高強,普通上仙不是對手,這才要求端木翠立刻前往人間,務必自此妖手中尋到仙山圖,帶回抑或譭棄皆可。
未想尋經宣平,戾氣大盛,隱有當日晉陽天愁地慘之勢,不覺心驚,入城檢視時在城樓之下發現守城兵衛的屍體,藉由屍身妖氣,察覺狸姬亦在城中,這才將狸姬一舉成擒。
其時狸姬妖氣已被戾氣掩去,端木翠若不入城,未必能尋到狸姬,這也是陰差陽錯,狸姬命數使然。
俄頃圖畢,端木翠將圖幅舉起細看,不覺道:“這便是溫孤尾魚?他生的倒是一副好模樣。”
狸姬聞言心中一動,忍不住看向端木翠,見她眉目細緻姿容出塵,又想到溫孤尾魚,不知為什麼,竟有些唏噓起來,因想:那日聽聞端木翠身死,溫孤尾魚大失常態,險些便將我扼死,那時便覺他應是對端木翠所意,沒想到端木翠竟連他的模樣也想不起,正應了一句古話來,什麼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正胡思亂想間,就見端木翠伸手將剩下的宣紙拿過,在空中抖了幾抖,又指了指溫孤尾魚的圖幅道:“睜大眼睛給我看清楚了,現下就四面八方去尋他,尋到了立刻來回。”
再仔細看時,那疊宣紙本只圖幅見方大小,忽的翩翩而動四下散開,竟散作無數白色紙蝶,翼翅微扇,頓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