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西門笑說要去迎那“祝氏巫女”,為小弟祈福治病。可他前腳出門,西門恩的狀況就急轉直下。一向鎮定對事冷淡的小六匆匆跑來找他,他去到守福院時,西門恩已經暈過去了。棉被上是大片吐出來的血。暗紅的血跡,兀自散發著腐臭的味道。
他急招人把在家過年的“神醫”們綁到府裡診治,卻毫無對策。大哥求醫無效,寄望鬼神。可以!他也可以信,只要鬼神能救回小弟的命!他重金把南京城最有名的王神婆找來了。那老婦人神神秘秘的唸咒做法,瘋顛亂舞,結果西門恩毫無起色。還差點被她的聖水灌的斷氣,他怒極,差點對老女人飽以老拳,還是被僕人拉住,將老婦趕出府去。三天來,西門恩都沒醒來過。最慘的是,連呼吸也變的緩慢至極,間隔長久,他幾次探他鼻息已斷,只道小恩弟已經撐不住,過去了……嚇他自己倒是險些先死過去。現下,他已經沒有別的想法了,只希望西門笑能及時趕回來,見上小弟最後一面,不至遺恨終生。
“三少!三少!有訊息了!!大少爺已經進城了!!”
西門義費力的抬起頭,看來跌跌撞撞來抱的男僕。
“好!快派人……”
他站起身想迎出門去,卻站立不穩,晃了幾晃。他在三十那天不幸被人痛打一頓,本就體虛,再加上三日夜來憂心過度,又不曾閤眼,早已快堅持不住。現在聽到大哥西門笑已經回來,懸著的心猛一放鬆,便頓覺全身疲憊無力。那僕人知機的湊上前扶了他,兩人走向外院。
剛到大門,就見西門笑正在下鞍。他的馬旁又停了一輛馬車。西門笑落地後先不進門,卻開啟那邊門,迎下一個女子。
那女子體態輕盈,身著一襲白色長衫,一頭黑色長髮簡單的編成條辮子,垂在身後。西門義知道那即是所謂的“祝氏巫女”。他心中兀自氣惱,叫道:“大哥!”急上前兩步,這才看清那女子的面貌,不由的腳步一停。只見她眼睛張得好大,撐得細長的眼眸為之暴裂,黑白極為分明,像要凸起,嘴唇血紅,上咧到耳際。這…這是人嗎?西門義一驚,眨了眨眼,才看清,這女子原來在臉上戴著一張鬼面。女子之後,車上又走下數人,也是皆以鬼面遮臉。“裝神弄鬼!”西門義愈發厭惡。低聲咒罵。
聲音雖輕,卻瞞不過向來耳目靈敏的西門笑。他責難的瞪了他一眼。卻發現西門義面色實在不佳——那張“豬頭”上的五顏六色雖淡了,卻沒有消腫的跡像,反而統一的蒙了層青灰之氣。高腫的雙眼擠提眼睛只成一條細縫。若換做不是在這西門府前,大街上走對面只怕他也認不出這三弟。“義弟,你……”
“我沒事!你快去看恩弟!他已經……他已經……”
西門義眼睛一熱,忍了忍淚水,腦袋卻愈發的暈沉。身體一歪,又想摔倒。西門笑忙走快兩步,攬住他的身子。旁邊的男僕知機的湊上前:“大少爺,三少爺已經多天沒閤眼……”“義弟……”
西門笑將他交給身邊僕人攙扶,又轉向那巫女:“祝姑娘,在下小弟病情嚴重,你可否嚮往一觀……”那巫女不待說完,伸手製止他的話語:“西門少爺禮聘我來,小女子自從竭盡所能。”她的聲音冰冷,聲調也毫無起伏,雖是青天白日,也讓聽者不由起一身雞皮。西門笑吩咐僕人帶巫女及隨人先行。自己卻轉向西門義道:“大概的情況霍總管已經對我說了。義弟,這幾日辛苦你了。”“我沒關係,只是恩弟他……”
“恩弟……我們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西門笑長嘆:“義弟,你身體虛弱,先去休息吧,一切有大哥負責,你不用擔心。”“我……”
西門義還待再爭幾句,只覺西門笑在他腦後某個地方一擊,他就暈過去了。
隱約中,知道自己被抱在一個非常溫暖的懷裡。非常溫暖,甚至連日來的焦燥苦悶,都被這片溫暖給融了盡去……他苦忍多日的淚水終於流出。
放任自己,陷入無意識的世界裡。
西門義非常鬱悶!
非常非常非常的鬱悶!
大過年的,這西門府就諸事不順!
哼,一定是除夕那天有人偷懶!把“晦”氣帶到了新年!敢讓他找到是誰!他一定、一定……罵咧著,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慘!除夕那天直接被西門永打暈,大哥一定是忘記要幫他“四洗四淨”!所以才會這樣“從頭晦頭”!“啊~~~~”西門義悲哀的壓低聲音嘶吼,感情諸多不幸的元兇是他不成?不!不是他!是西門永!!!要不是西門永把他打暈,以他的小心謹慎,怎麼允許這種事情發生!!西門義握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