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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部分

的侯芝,在《金閨傑》的題詞中,對於《再生緣》的女主人公便作了相當嚴厲的批評:

齒唇直逞明槍利,骨肉看同蔽屣遺。

僭位居然翁叩首,裂眥不惜父低眉。

倒將冠履愆還小,滅盡倫常罪莫疑。

說孟麗君“滅盡倫常”,自然也就是說陳端生的想法“滅盡倫常”。所以接下去又說:“抹倒鬚眉無過甚,表揚巾幗太淋漓”,那就直接在批評陳端生了。以女人來批評女人,這就更鮮明地顯示出了陳端生與侯芝的優劣。侯芝的封建性是十足的,她所刪改成的《金閨傑》,把《再生緣》中有些骨氣的話通通刪掉了,而她還在自鳴得意。她在指責《再生緣》的第十則中說:

長華雲:“當時一曉這情端,坐上金鑾大殿間。撞起鍾來擂起鼓,會齊文武眾官員。談道德,講公言,論論君王然不然。”如是惡劣,何異江北書?予改雲“皇上必要麗君,臣亦何敢雲?惟慮負太后慈訓,累皇上聖德”,始不失諷諫之意耳。

這正是服膺“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女性所懷抱的十足柔順的封建意識。不僅侯芝是這樣,另一位女作家邱心如(1805?—1873?),她寫了一百多萬字的彈詞《筆生花》,在該書第一回裡對於《再生緣》也有同樣的批評:

新刻《再生緣》一部,當時好者競爭傳。

文情婉約原非俗,翰藻風流最可觀。

評遍彈詞推冠首,只嫌立意負微愆。

劉燕玉終身私定三從失,怎加封節孝夫人褒美焉?

《女則》雲一行有虧行百失,何況這無媒而嫁豈稱賢?

酈保和才容節操皆完備,政事文章盡擅兼。

但摘其疵何不孝,竟將那劬勞天性一時捐!

閱當金殿辭朝際,辱父欺君太覺偏。

實乃美中之不足,從來說人間百事孝為先。

因翻其意為新調,竊笑無知姑妄言。

這些見解,出諸封建時代女性的筆下,倒是並不希奇的。然而,兩兩比較起來,陳端生的思想,畢竟在某種程度上超越了她的時代,這倒是一件希奇的現象。陳端生在她年青時代是非常自負的,透過她所創造的人物孟麗君的口裡便說過:“吾為當世奇女子,豈作無羞這等人?”“既然要做聰明者,須做聰明絕頂人!”“如此閨娃天下少,我竟是春風獨佔上林枝!”這些等於是她的自白。

其實作者的反封建是有條件的。她是挾封建道德以反封建秩序,挾爵祿名位以反男尊女卑,挾君威而不認父母,挾師道而不認丈夫,挾貞操節烈而違抗朝廷,挾孝悌力行而犯上作亂。她的以封建而反封建,正如她自己所說“定要真龍奪假龍”。事實上她還是在那兒鼓吹忠孝節義。不然她的書便成為大逆不道,而被投進火裡去了。然而就是這樣,也已經遭受到“滅絕倫常”的批評。封建秩序在舊時代的確是神聖不可侵犯的。陳端生以十八、九歲的女子公然敢於犯了它,她的性格和才能,在舊時代總應算得是出人一頭地的了。

所以根據作者的性格和作品發展的邏輯,《再生緣》的結束只能是悲劇的結束。

我相信在作者的意識中是迴旋過這樣的想法的:

1、麗君在吐血中死去。她的口吐鮮血,在最後被元成宗威逼的時候,已經是“噴出朱唇似湧潮”了。這不是什麼“血不歸經”,而是急性肺結核或十二指腸出血等很危險的症侯,在舊時代是沒有辦法挽救生命的危險的。我們可以聯想到歷史上的一個故事,左良玉吐血一斗、一夕而亡。因此,孟麗君可以在三天之中任何一天死去。她的乾脆的死去,是最好的結束,因為作者所創造的這個人物已經接近完成了。當然,在她死去之前應該讓她有一次表白的機會。她應該寫出表文,由梁鑑轉奏,承認自己是孟麗君,而嚴厲批斥元成宗的荒謬要求。還要讓她說出自己在政治上的抱負,想再有所作為,故不願及早卸卻男裝,並非留戀名位。書中對於孟麗君沒有寫出她有多麼高尚的政治抱負,是一個缺點。這樣就可以得到補償。在孟麗君死去之前,自應讓她同自己的父母和皇甫少華見面。同時蘇映雪的身世,也可以在此時撥開雲霧而見青天了。

2、原作寫元成宗已經是好色的昏君,應該再讓他昏亂下去,到萬不得巳時自己認罪。他在逼迫孟麗君為妃之後,懲於前次皇甫敬夫人尹良貞入宮,串通了皇后和皇太后,對他的私願設下了很大的障礙,他這一次應該把宮內外的訊息嚴密地隔絕起來,不讓尹良貞再次入宮,也不讓皇甫長華有獲得宮外訊息的機會。但他,在書中規定,是金童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