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踏著亂石,走了一箭來路,便已到了溪岸,這裡很明顯的可以看出山腳與山溪的分岔了,因為山腳間的岩石,敢情在若干年前,經常經澎湃水勢的衝擊,形成了一道堤岸,距離溪底,足有七八丈上下,極為陡峭。
錢老大走在前面,目光炯炯,只是打量著四周形勢,等到走近堤岸,他才發現右首有一道斜坡,雖然像是堤岸的缺口,·但卻不用施展輕功,就可以從這道斜坡,踏著石蹬般的亂石,從容舉步走上去。
錢老大暗暗攢了下眉,忖道:“這裡果然經常有人上下的了。”
他沒有作聲,依然顫著腳尖,走在前面,心裡卻已經有了極深的戒備!
四人相繼登上堤岸,再回目四顧,綠色的燈光還在前面,那是一座插天高峰右首的一處山坳間,估計還有半里左右。
黑色的岩石,暗影迷離,今晚天空間竟然雲層厚結,連月光也透不出來,四野就愈見黑沉沉的,那一點綠色的燈光,就特別慘綠。
錢老大是見過世面的人,也感覺到今晚事有蹊蹺,嚴娟娟跟在華惜春的身後,後面雖然還有狄少青,她心裡兀是有些發毛。
山坳,就是兩山之間的山溝,四人依然踏著高低不平的石塊,一路往上走去。半里路,當然費不了多少力氣,現在已經走到一處斷崖底下。
慘綠的燈光忽然不見了。
那倒不是有人故意把火光弄熄了,而是燈光在斷崖上面,人到了崖下,燈光自然被遮住了。
這座斷崖,峭立如壁,卻不過五六丈高下。錢老大朝身後打了一個手勢,開始循著坍落的大石,連縱帶躍,往上攀登,等到登上斷崖,地勢頓見平坦,這裡竟似一片平臺!
綠陰陰的燈光就在眼前,那是從巖壁下一間簡劣的石屋窗欞中透出來的。
這裡居然會有一間石屋!
錢老大口中呵呵一笑,回頭道:“這裡既然有屋,屋中既然有燈,想必有人居住的了,咱們跑了一天山路,正好向主人借宿一宵呢!”
他這話雖是對身後三人說的,但也是向屋中人說的了。
石屋當然有門,那是一扇木門,門虛掩著,裡面沒有人問話。
照說,錢老大這話聲音說得不算低,屋中人聽到了一定會問:“門外是什麼人?”但卻沒有人答腔。
錢老大回頭低聲道:“你們隨我過去。”他當先走到門口,大聲道:“屋裡有人麼?咱們是過路的,見到燈光,一路尋來,想請屋主人行個方便,借宿一宵。”
屋中依然沒有人作聲。
錢老大搔搔頭皮,回頭道:“大概屋中入睡著了,老哥哥去敲門試試。”
說完,舉手朝門上叩去,他只叩了一下,木扇便應手往裡慢慢的自動開啟。
不,這是錢老大明明知道門只是虛掩著,他在叩門之時,中指稍微用了點力,門自然應指往裡開啟了。
木門開啟,這石屋只有一間,屋中的情形,自可一眼就看清楚了。
這間石屋,只有一道門和一個窗,窗開得比人還高,所以在窗外是看不到屋內情形的。
屋內地方相當寬敞,約有五丈見方,靠壁處有一張石床,床前是一張石几,几上點著一盞綠陰陰的油燈,也不知是什麼油,火光會有如此綠法!
整間石屋,除了一床、一幾、一燈,就別無一物。
在黑谷中建的石屋,當然就地取材,是以石屋是用黑石建的,石床、石几也是黑石做的,家徒四壁,這四壁當然也是黑的。
石屋中並沒有人,但在石床前方,赫然放著兩個酒罈,正是錢老大一路抱著進入黑谷,黃昏時候不見的兩壇酒。
錢老大心頭暗暗一怔,回頭道:“看來主人出去了,狄老弟,咱們進去再說。”
他舉步跨進石屋,後面的人也相繼跟著走人。
華惜春一眼看到石床前的兩壇酒,不覺笑道:“老哥哥,果然給你說對了,道士老哥哥已經先到了,酒放在這裡,他人呢?”
錢老大沒去理會她,他緊閉著嘴唇,卻睜大了一雙小眼睛,聳起肩膀,活像一頭老鼠剛從洞裡鑽出來,對周圍環境作機警的視察,石床、石几、油燈,四周石壁,莫不看得十分仔細,最後他走到兩個酒罈旁邊,繞著酒罈又仔細的看著。
他這番動作,自然十分古怪。
嚴娟娟忍不住問道:“老人家,你在看什麼呢?”
“沒什麼。”錢老大聳聳肩笑道:“你沒看到我老人家鼻子在動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