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總統與同盟會代表之談話’,原載民元六月二十二日‘政府公報’;及‘宋教仁談話’,原載民元十月七日上海‘民立報’諸篇。】
不重用之就殺之
可是在民元秋冬之際,國民黨在選戰中大獲全勝之後,形勢丕變,宋就認為由他來組織一個清一色的‘政黨內閣’,此其時矣。熟諳中國古典政治的袁世凱,也就仿古行事,採取‘不能重用之,就除(殺)之’的老辦法了。【筆者附註:曹操和劉備‘煮酒論英雄’時,曹告訴劉備說‘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耳’,這一下把劉備的筷子都嚇掉了。劉備所怕的便是‘不重用之,就除之’這則古典老套路。‘三國演義’在傳統中國政治中影響之大超過正史。】
民二春初,在宋氏旅行講演鋒頭正健之時,袁即連電召宋來京磋商要政。袁的本意或許就是試‘重用之’,不成,再‘除之’。可是內閣總理趙秉鈞對這個最大的政敵,就不能等待了,他或許得了袁的必不得已時就‘除之’的默許,迫不及待的,便悍然提早‘除之’了。殺宋之後,風波鬧大了,袁可能認為趙之悍然殺宋,為的只是他保持相位的一己私利,而攬亂袁對整個大局的佈置。趙之殺宋,不是‘體諒領袖苦心’,而是投機取巧,為保持自己總理的位置,不顧主子的困難,而悍然為之,這就不能饒恕了。因此後來趙也就不得好死了。
是誰殺了宋教仁?
宋教仁是奉袁的電召於三月二十日晚,從上海北站,乘夜車去北京。宋氏此行可能是入閣拜相呢,所以送行者甚眾。這時孫中山正率大批民黨隨員戴季陶等,東渡作訪日之行。中山紡日的目的是‘考察鐵路’。可能也是志在吸引日資,來中國築路。袁氏固知中山非築路之人也。而此時國民黨選戰新勝,中山的信徒和從龍之士都相當驕縱,他們四出活動,孫大總統捲土重來之聲浪也不絕於耳。南北再度分裂的謠言更是傳遍全國。如今孫公重訪日本,大唱其大東亞和中日聯合的高調,而遠在甲午戰爭之前,袁在朝鮮作‘小欽差’時,與日本便有殺身之仇。現在孫公要引進日資來中國築路,同時因為俄國正在蒙古搞分裂活動,要蒙古脫離中國而獨立。袁政府無如之何?中山乃密電袁總統,建議聯日抗俄。中山本人在日亦正為此而活動頻繁,日本固求之不得,而袁為之惴惴不安,就不難理解了。在此關口,趙秉鈞是否乘機進讒,外人固無由知曉,然趙於此時正在暗中積極佈置殺宋,則史料似甚明也。所以宋在上海起程時,車上汽笛方鳴,他和黃興、陳其美、廖仲愷、于右任等諸多送行者方施施然走向月臺人口處時,不意一個刺客忽然在背後出現,向宋腰際開了一槍,擊中要害,宋應聲倒地。車站上一時秩序大亂,刺客乃乘機逃去,無影無蹤。
可是在本世紀初年,中國正在‘轉型’運動的早期,一轉百轉的時候,他們袁、趙諸人搞後來所謂的‘特務工作’,也還不夠現代化。他們還是用‘買兇殺人’的老勾當。這個兇手武士英原名吳福銘,只是個失業軍人,並非行動機警的職業殺手。由於在上海灘流浪,乃被趙秉鈞派在上海的特工應桂馨(本名應夔丞)所臨時收買,來對宋行刺。武士英既非職業殺手,未受過專業訓練,他在窮困不堪時,曾向同住在鹿鳴旅館(一作六野旅舍)的兩個學生借錢,並誇口殺人還錢。他自己甚至不知所殺為何人。迨宋案發生了,這兩位學生閱報告密,陳其美等乃報請租界巡捕房,往六野旅舍搜查武士英不獲,才發現了應桂馨的名片,而逮捕了應桂馨。並抄出大批原始檔案,才暴露了應夔丞之背後指使人和經費來源,實出自北京的國務院內務部的一位秘書洪述祖。抄獲檔案顯示,洪又受命於國務總理趙秉鈞,而在行刺之前,洪自誇曾報告‘極峰’袁總統,總統甚表欣慰,云云。
不過這些抄獲檔案,多系密電隱語,並且幾乎是洪、應兩人之間的片面之辭,確實內容如何,亦可作不同解讀。再者,另據原對袁黨甚為不滿的京師警察總監王治馨,告訴張繼說:‘洪述祖南行之先,見總統(按指袁世凱)一次,說現在國事艱難,總統種種為難,不過二三人反對所致,如能設法翦除,豈不甚好。袁笑曰:“一面搗亂尚不了,兩面搗亂乎?”話止如此。宋遁初被難後,洪自南來,又見總統一次。總統問及遁初究系何人加害?洪曰:“這還是我們的人,替總統出力者。”袁有不豫色。洪見袁顏色不對,出總統府,即到內務部告假,赴天津養病。’【見‘國父年譜’,頁四五九,引張繼回憶錄】
此事如發生在當年英美的法治國家,或世紀末的新加坡、香港,甚或是臺灣,兩造律師在法庭上的辯論,就要曠日持久,然後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