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一景,他們個個喝得醉醺醺的,在街上東倒西歪——為此,在大戶人家的門口都坐著穿號衣拿藤條的僕役,看到有喝醉的傢伙企圖亂闖進來,就拿起藤條狠狠的給他一下。
除此之外,小冰河期的異常氣候,明顯也影響到了這片南國僻壤——雖然耀眼的太陽掛在天空,然而陽光卻根本沒帶來多少溫暖,街上的有錢人甚至有穿皮袍子的。窮人則穿著滿是補丁的破舊棉襖。
雖然這澳門的街景讓人略感失望,但好歹有些異域情調。左右澳門跟香山縣城不過一箭之地,眼下又閒來無事,而且澳門也算是他這個縣令治下的地盤,於是換了魂兒的劉朝佐就慢悠悠地沿著街道繼續漫步東張西望,也算是體察民情了。他原本還想趁著這個機會,看看日後澳門著名景點大三巴教堂沒燒燬前是什麼模樣,誰知到了那邊一看,才發覺此地還在大興土木――原來這大三巴教堂,即聖保祿教堂還正在建設中,滿地都是石頭和木材。聽香山的衙役說,這教堂已經造了快二十年,卻還是一副爛尾樓的模樣……讓劉朝佐不由得嘆息,這澳門教堂真是跟後世東亞最著名的爛尾樓,朝鮮平壤的柳京飯店有得一比。
如此轉了一圈,已經耽擱了不少時辰。於是,在幾個急著回家過年的衙役書吏的催促下,劉朝佐終於結束了閒逛,轉身帶著一大幫人碼頭走了過去,準備搭船回香山縣城。
再接下來,他就注意到了某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借過!讓一讓!”
伴隨著一聲響亮的粵語吆喝,劉朝佐縣令目瞪口呆地看到,一輛人力黃包車拉著一個洋人,風馳電掣地從他身邊擦肩而過——如果不是那個車伕梳著髮髻的話,他簡直以為自己是來到了民國年間的上海租界:之前的無限空間大冒險之中,劉朝佐可是在《霍元甲》的劇情世界裡闖蕩過一回的。
但眼下還是明末,這人力黃包車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他狐疑地看看左右,發現無論是街上的行人,還是自己身邊的香山縣衙役,全都對此熟視無睹的樣子。再想想這地方乃是明末對外最開放、舶來品最多的澳門,於是也就釋然了——既然馬車和獨輪車在古代就有了,這黃包車古人也未必搞不出來,或許在這時候的歐洲已經有類似的玩意兒了吧!
歷史學得不太好的劉朝佐如此想著,同時繼續沿著街道逛了下去,然後又看到一件眼熟的玩意兒。
“……拉澳片,拉澳片!快來看啊!新片上映嘍……關雲長溫酒斬華雄!孫悟空三打白骨精!還有紂王寵妲己,項羽霸王別姬……今天慶祝新年,一律八折優惠嘍!”
伴隨幾聲清脆的鑼響,一個小販在街市上支起一架“澳片機”,高聲吆喝著攬客,小巷裡的孩子聞聲爭先恐後的跑到街口,一邊從懷裡掏出一把銅錢撒到小販手裡,一邊喊著:“……讓我先看,讓我先看。”
穿著大明七品官服的劉朝佐目睹著這一幕,不由得又愣住了——什麼拉澳片啊?這分明就是民國年間街頭常見的拉洋片嘛!“拉洋片”這東西,他曾經在《霍元甲》的劇情世界裡見過,在現代世界聽說也有類似原理的小玩具出售,就是在一個木盒子裡用一個發條帶動棘輪機構驅動一個膠片盤,從而連續播放膠片上的畫面,觀看者要自己拉繩子給發條上勁……只是眼下才是明末啊!難道這會兒的歐洲人就已經弄出了類似的玩意兒,還透過葡萄牙人販運到了澳門來?!嗯,怪不得剛才那個小販管它叫拉澳片……
雖然心中震撼得不輕,但由於劉朝佐把這“拉澳片”的“澳”字,當成是在說澳門,所以在略微一想之後,也就心中釋然了,只是對近代歐洲的先進性更為讚歎不已。
最後,當一行人走到碼頭上,尋找回香山縣城的渡船之時,劉朝佐才終於發現了這個世界的異常之處。
——他看到了一大片遮天蔽日的重重帆影,從遠方覆壓而來,頓時驚得澳門港口警鐘長鳴,拿著戰斧和長槍的葡萄牙士兵來回奔走,碼頭和街道上一片騷亂……
當然,這樣雞飛狗跳的騷亂場面,在海盜橫行的大航海時代並不罕見。但真正的問題在於,眼睛很尖的劉朝佐一望過去就注意到,那支迫近澳門的船隊之中,有好幾艘大船上赫然豎著煤煙瀰漫的煙囪!
喂喂,瓦特這個發明家都還要到下一個世紀才出生呢!你們這些十七世紀的蒸汽船是從哪兒穿越來的?
接下來,懸掛在這些帆船桅杆上獵獵招展的藍白色十字星旗幟,更是讓劉朝佐縣令在澳門碼頭上看得目瞪口呆,風中凌亂,精神崩潰,乃至於最後終於忍不住驚撥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