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什麼呀?”
她這是習慣性的明知故問。
尤奇說:“你忘了今天星期幾?”
譚琴就無話可說了。
這是她立的規矩,一週一次,星期六。這原本是一個非常苛刻的規矩,對血氣方剛的尤奇尤其是個嚴峻考驗,但既然他已經經受住了考驗,她就沒有了剋扣這唯一一個指標的理由。
尤奇上了床,按部就班地愛撫譚琴。如今雜誌上有關的*指南很多,尤奇亦受了不少教育,所以很能理論聯絡實際,亦步亦趨,並不著急。何況一週僅此一次,當然彌足珍貴,他不想匆忙用完。他要慢慢地,有情致地,感覺細膩而深刻地品嚐,直到實在迫不得已的時候,再登上那快樂的制高點。他輕手輕腳地脫去她身上所有的織物。她有些慵懶,卻也還算配合。他雙膝跪在床上,貪婪地嗅著妻子身體的芬芳。他的嘴是一張熱情的犁,在妻子白皙豐滿的土地上辛勤地耕耘,留下了涎水的印記。不時,她被他的吻弄得顫抖一下,扭扭身子,卻也默然地接受了。
明顯的,他聽見妻子的呼吸逐漸急促起來,便加快了動作,理直氣壯地進入了下一道程式。
然而當他勇往直前朝著極樂之境挺進的時候,她卻將臉往旁邊一偏,兩眼一睜,籲出一口氣,輕聲道:“婁衛東他們那趟班機只怕已經在新加坡降落了呢。”
尤奇怔了一下,沒理會。這種要命的時候,他不應該理會。他聚精會神地按固有的程式運作。
可是她又說:“恐怕已經住進了五星級賓館。”
尤奇只好暫停,說:“你別分心好不好?”
她很迷茫的樣子:“我沒分心呀。”
他仔細看看她,她臉上居然平靜如水,見不到以往常見的紅暈,呼吸呢也均勻平穩,全無激情的跡象。尤奇心裡就一暗,說:“還說沒分心,哪有這個時候扯閒談的?真沒意思。”
說著他的身體就癱軟了,從她身上滑了下來。
譚琴沒有絲毫抱歉的意思,雙腿一伸,望著天花板說:“你呀,就知道幹這件事,真不是個男人。”
尤奇心裡怨忿,就悶聲頂了一句:“我要這件事都不會做,才真不是個男人呢!”
譚琴蜷曲起*的身子,瞥他一眼,沒吱聲。
尤奇把被她壓著的手抽回來,腦子裡響起飛機引擎的轟鳴聲。他們的同學婁衛東作為市出國考察團的一員,就坐在那架波音飛機上。名義上是去考察東南亞國家的農業綜合開發,其實是公費旅遊,考察團裡全是黨政官員,沒有一個專家。出國之前婁衛東特意來訪,一向小器的他問要不要給他們帶點洋貨回來,好像他突然成了海外闊佬似的。尤奇眼睛雪亮,曉得他的目的不過是在老同學面前炫耀一番而已,就慷慨地恭維了一句:“衛東這回你真的是平步青雲了呢!”婁衛東心裡美得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哪裡哪裡,工作需要嘛!”婁衛東在大學裡成績一般,又無特長,毫無出色之處,唯一可提的是他捷足先登,早早地入了黨。尤奇一直看不起他。但畢業分配到機關之後,婁衛東彷彿得了真傳,進步神速,沒幾年工夫,就做了正科級的市長秘書。而他們兩口子,都還是科員一級的一般工作人員。這雖然沒有改變尤奇對他的基本看法,但譚琴就不一樣了,只要一提及婁衛東,她看尤奇的眼神裡就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溺水的魚(3)
尤奇還想挽回這個夜晚的美妙,想了想,就做起了思想政治工作,撫著譚琴光滑的大腿說:“琴,我曉得你羨慕婁衛東,其實各有各的活法,有什麼羨慕的?”
譚琴卻說:“你真阿Q,很善於為自已安於現狀找藉口。”
尤奇說:“安於現狀有什麼不好?有利於安定團結政治穩定的局面嘛!人心不足蛇吞象,貪慾是災禍的根源。再說那是什麼狗屁考察,遊山玩水,嚮往資本主義!”
譚琴眉一揚:“嚯,你正統,你馬列,那你就一輩子初級階段,在科員的位置上待著好了!”
尤奇噎住了。
不是他爭辯不過她,他曉得再爭下去非把這個七天才一遇的夜晚糟蹋掉不可。而哪一次爭論,又不是他主動讓步退出戰鬥的呢?他在內心深處嘆了一口氣,靜了片刻,才摟住譚琴的肩說:“琴,我們這是怎麼了?婁衛東去考察就考察好了,憑什麼讓他來破壞我們的美好時光?這值嗎?不要說他了好嗎?”
譚琴翻過身子:“不說就不說。”
兩人就不說了,靜靜地躺著。
過了一陣,見他沒動靜,譚琴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