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筷子比劃著,示意在座的親信們動手,可他自己卻怎麼也上不來食慾。聖上晉封他為為兵部右侍郎,督辦湖南和湖北的軍務,兩湖督撫受他節制的聖旨早收到了。親信們都興高采烈,彷彿已經看到了各自燦爛的明天。尤其是那個一直慫恿自己出山的老九國荃,就差美的鼻涕泡流出來了。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不是什麼好事,不過是道催命符罷了。他現在的壓力更大了,不僅僅是來自聖上,更多的來自本省的官員。聖上叫他協守南昌,現在南昌丟了,他當然不會按照聖上的意思去一死了之,真要那樣,他就不是曾國藩了。可他最懼怕那些官員,早晚都會把湖南的一切失誤統統歸在他一個人的身上。長毛已經順勢南下了,靖港已失,長沙危在旦夕,戰不能戰,不戰又不行了,他難死了。
湘勇訓導塔齊布體會不了大帥此刻的心境,他夾了一大口菜,“大帥,依卑職看還是趕緊出兵吧,無論如何不能眼看著長沙城落如賊手。”
“就是,”曾國荃拿著筷子的手揮舞著,一臉不屑的樣子,“大哥,要不我們先去救援長沙,大哥留下來繼續招募訓練水勇。長毛是打慣了那些窩囊廢的綠營兵了,也叫他們嚐嚐咱們湘勇的厲害。我回去就告訴營裡的弟兄們,守住長沙,每人加餉銀雙倍。”
左營營官劉蓉笑著看看曾國荃,“老九啊,你就是認錢啊。”
“哈哈,”曾國荃一笑,“重賞之下,才出勇夫。如果不是不為了錢,兵勇們誰來打仗啊。”
………【第一章】………
公元一八五三年,河南懷慶,這是個並不很大的府城,卻是一個商埠重鎮,可算是兵家必爭之地。
七月的酷毒的日頭火辣辣地懸在正當空,一動不動地燒灼著大地。天上沒有丁點兒雲彩,找不到一絲的風。樹木也好象精疲力盡了一般,低垂下它的枝條,葉兒愁苦、無奈的樣子,就如同一個個無盡的嘆息。
懷慶府城的大街小巷,沒有一個人影兒,就是原本那幾個無家可歸的流浪狗兒,此時也是躲藏在陰涼裡,深開四肢爬臥著,睏倦地吐著長長的舌頭,撲打那沒完沒了地招惹著自己的討厭的蒼蠅。
然而,南門和西門外完全是另外一個光景。千軍萬馬踐踏起的黃塵遮天閉日,一個個嘴唇乾裂,頭裹黃巾的太平軍士兵們,圓睜著血紅的眼睛,用那早已岔了音的喉嚨,發出著憤怒、又是近乎歇斯底里的怒吼,抬著長長的雲梯,再次湧向城牆。
城牆上,懷慶知府餘炳濤嘴唇上的裂縫早已結成了血茄,雙眼佈滿了血絲,他已記不得這是長毛們的第幾次攻擊了。
自從這個月的七日府城被困,一次比一次瘋狂的進攻好象幾乎就沒間斷過。他一直苦撐著,期待著朝廷發出的救兵能馬上趕到,他就要堅持不住了。
當又一批城內商賈富豪聚集起來的家丁,手執各色武器,增援到城上的時候,餘炳濤舞動著手裡的大砍刀,衝著那幾個商賈富豪叫道:“你們做的好,要去告訴大家,長毛子一旦破了城,有家有業的都要遭殃!”他的嗓音嘶啞,原本並不會舞刀弄棍的他,揮動大砍刀的姿勢略顯得滑稽。
“大人,我們湊了不少的銀兩,作為守城人馬的兵餉,只要能守住城池,再出多少我們也拿。”懷慶首富張明禮衝著身後的管家一擺頭,對餘炳濤說,“大人,我叫家人熬了不少的綠豆湯帶了上來,您先喝點解解暑熱。等殺退了長毛們,還有好吃的午飯給軍兵們預備好了。”
望著張府管家都中還冒著蒸騰熱氣的湯碗,餘炳濤沒有去接。他扭頭瞅瞅正順著搭在城牆上的雲梯,蜂擁而上的長毛士兵,忽然腦子裡念頭一閃,“快,把熱湯朝雲梯上倒,我要澆死這些亂匪!”
太平天國天官副丞相,北伐軍總指揮林鳳祥不顧左右人的勸阻,坦露著古銅色堅實的上身,手提一把陽光下泛著耀眼寒光的大刀,就立馬在距離城牆的一箭射程裡,親自指揮攻城。城上雨點般射出的箭只紛紛落在他的周圍,跟在他身邊的牌刀手不時有中箭的跌落馬下,他眼都不眨一下。就那麼死死盯住架起雲梯,勇猛攀城的聖兵們。
這個已經五十掛零,兩年多戰爭中鍛煉出來的農民出身的將領,不僅僅以能征慣戰聞名天軍,而且又是個愛兵如子的慈祥長者。面對部下們的傷亡,每一個都叫他的心在顫慄,在流血。可他現在沒有辦法停下來。
從五月八日誓師北伐離開揚州,二十多天內,他和他英勇的聖兵們創造了橫掃皖北十幾個府縣,所向披靡的輝煌戰績。
進入河南後,先是攻克了歸德府,本打算北渡黃河取道山東直奔清妖老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