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也不辯解,攜瞭如情的一手,一路來到倚松院。
倚松院面積不大,但佈置精巧,好些大宗的傢俱全不見蹤影,全是些實則又好看玲瓏精美的小巧的傢俱,不佔地方,卻也實用。騰出的空地便讓文哥兒滾著玩。
來到裡間裡,這兒採光良好,窗外的景色也看得清淅,婆子丫頭守在屋外頭,便不會再被別人旁聽到了。
坐定,待丫頭上了茶後,如情這才開口,“嫂子可是有話要與妹子講?”
何氏輕抿了口茶,也不拐彎抹角,“依妹妹的提醒,前日去趟永寧伯府。”
如情知道她是去看望開安郡縣了,是以也不吃驚,只是靜靜地問:“開安郡縣怎樣了?”
何氏搖頭,語氣悲憫:“估計捱不到明年了。”
如情對開安郡縣無比同情,但同情過後也只有身為看客般的憐憫後的木然,“依開安郡縣的聰明,應該有替自己留後路吧?”
何氏讚賞地望著她:“妹妹果真聰慧,一語中的。”她深嘆口氣,語氣廖落無邊,“她已知自己時日不多了,一旦逝去,病弱的兒子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所以,她佈下了一著妙棋。”說到這裡,何氏語氣越發憐憫,“可憐的江家世子,聽說早些年還與你兩位兄長把酒言歡,相交莫逆,鮮衣怒馬,恣意風流……想不到,卻盡數毀到女人手中。”
就算猜不出開安郡縣要做何等瘋狂事,但聽何氏的語氣,想必對江家對江允然應該是個毀滅性的打擊,只是不知開安郡縣究竟布了什麼高招妙棋,讓何氏這般悲憫他。
何氏沉默了會,道:“她拜託我的第一件事便是,待她逝去後,讓她的孃家兄嫂把她的陪嫁奚數收回。讓江家陪了夫人又折兵。”
如情搖頭,“女子出嫁死在夫家,若無子女,孃家是可以收回嫁妝的。可她不是還有一個兒子麼?”
何氏哀憐一聲:“那個孩子,我也瞧過,果真是個可憐的,瘦瘦巴巴的,抱著像羽毛似的,大夫都說活不了多久。”
如情沉默,聽說當年雲氏為了求娶開陽郡縣,可是大手筆砸了一百八十八抬的彩禮。後來繼娶開安郡縣時,鑑於雲氏的踩低爬高,成郡老王妃如何也不同意,雲氏最終又砸了足足兩百抬的嫁妝,成郡老王妃瞧在豐厚彩禮上,這才勉強讓女兒下嫁永寧伯府,但給出的嫁妝卻只是一般人家的一百二十抬,這樣算下來,永寧伯府還是蝕了本的。
如果開安郡縣死了,孃家再收回嫁妝,雲氏就更是虧上加虧。
但想到雲氏此人的鼻孔朝天,如情卻是拍手稱快,“活該,這樣的人,就要這樣收拾。開安郡縣,果真好妙計。”頓了下,“那第二件事呢?”
何氏低笑一聲,但笑聲卻冰涼:“若她逝去後,要禮部的無論如何也休要同意讓平姨娘升為繼室。”
如情聳聳肩,“其實她根本不須這般交代的。我大慶朝規定,一旦為妾,便終身為妾。就算主母逝去,也不得抬為正室。”大慶朝對嫡庶規矩格外嚴格,為妾者只能終身為妾,不得扶為正室,若有違背,各杖三十,卻仍是給妾的名份。所以一般官臣人家,主母逝去後,一般都是另娶新婦的,是決不可能把寵妾抬為正室的。
何氏嘆道:“這個我何償不知?可是江家嫡子身子贏弱,而平姨娘所出的庶子卻是生龍活虎,精神百倍,為了抬舉庶子,母憑子貴,江家也是極有可能抬舉平姨娘為正室的。”
如情瞭然,就像當今皇上,為怕名不正言不順,所以老皇帝才把當年昔日的景妃抬為皇后,只為讓今上有個嫡子名頭,這樣繼承大統才名正言順。也是顧及所謂的嫡庶規矩。
如情明白開安郡縣的打算了,江家想在她死後抬平姨娘為正妻,那麼勢必會招到禮部官員反對,當然,禮部官員一般還是很少管這些事的,但只要有人挑起這事兒,平姨娘扶正的希望就渺茫了。而禮部尚書……
如情總算明白了開安郡縣為何會打何氏的主意,“若我所猜沒錯,當今的禮部尚書好像也是嫂子祖父的門生吧。”
何氏低笑,不承認也不否認,“光禮部反對也是沒多大作用的。若是再加上言官從中作梗,平姨娘便只能永遠當個姨娘了。”
如情撫掌笑道:“而言官裡的楊士城等人則與大哥哥關係交好。”
與聰明的人說話果真讓人身心愉悅,何氏與如情相視而笑。
平姨娘無法扶正,誓必影響兒子的地位。而大慶朝開國至今,各功勳爵位之家的傳承,從來都是傳男不傳女,傳嫡不傳庶。若無嫡子便由庶子繼承,但,這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