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帽簷,小滿抿著嘴,任穀雨牽著她,上了車,坐在了第一排的位置。
大巴車緩緩後退,再往前,開出車站,上了高速。
晴天飄著小雨,路旁高高的灌木叢青青翠翠,筆直的公路上偶爾有車從大巴車旁邊駛過,大巴車上播放著周星馳的逃學威龍。
穀雨的手,就沒有離開過起初握住的地方。
那是夏小滿柔軟的手掌。
車子在西山景區門前停下,車上一半的乘客都下了車,雨停了,路面乾乾淨淨,兩旁的大榕樹延伸的枝幹交錯在道路中央,就像握著的兩隻手,遮擋了當空的太陽。
“穀雨。”
小滿試圖掙脫他的手掌,掙脫無效。
“穀雨。”小滿停下來,“我要繫鞋帶。”
高她半個頭的男孩子在被叫住後又向前走了兩步才停下來,回頭看著小滿,順著她的手指方向看到右腳跑鞋上散開的鞋帶。
手鬆開,小滿抓了抓虎口,正要彎下腰,卻被前面的人搶先一步。
穀雨一聲不吭,單腿蹲在地上,伸手就要去拿小滿的鞋帶。
小滿像被釘子定在地上,忘了反應。
直到鞋帶被小心翼翼地打了個蝴蝶結,她才“嗖”地把腳往後縮。
穀雨直起身,對小滿的反應倒是有些意外,他盯著小滿,那眼神像是在詢問。
小滿臉紅了,低著頭就要往前走。
她確實走了,三四步之後,聽到後面的人在喊:“等一下。”
小滿就這麼順從地停下了,她聽到腳步聲,她看到那雙藍白色的跑鞋並排著出現在她的雙腳邊上,她感覺得到自己的左手,又被那溫暖的手掌包圍。
“走了。”
頭頂上是他不容置喙的聲音,小滿不敢抬頭看他,因為她在笑,她的嘴角無法控制地,咧開了在笑。
香火很旺的西山,沿著石頭向上,都是百年老樹,半山的大雄寶殿,紅色、黃色的香有粗有細,煙霧繚繞。
穀雨從揹包裡抽出三支,把一頭戳著香爐弄齊整,點燃,吹滅,對著神像三鞠躬,然後把香插在了香爐裡。
整個過程小滿都在旁邊看著,她很難想象,穀雨這樣的人會如此虔誠,陽光灑在他身上,泛著讓她著迷的光。
“穀雨,你許了什麼願?”
“我在還願。”
“還願?”
疑問之中,她的手再次被穀雨自然而然地牽起來,穀雨歪著頭,灼灼的目光看向她,而後很快地移開,望向被綠樹遮遮掩掩著的寶殿。
“我在這裡許過願,現在來還。”
小滿必然是好奇的:“什麼願?什麼願?”
穀雨清亮的眼睛就像他的笑容,凝望著小滿:“以後你會知道。”
西山不是很高,但疏於鍛鍊的小滿才爬到半山就已經氣喘吁吁了,穀雨總是在前面等著她,跟她不會超過一個臺階。
越到高處石階越陡,小滿爬得越艱難。
花費了兩個多小時,終於到了山頂。
整座城市被環形的一條江包圍著,西山在環形玉帶的結點,江流中間是城市中心,四五座大橋跨過江面,連線著外圈的城區。
“夏小滿,你有什麼願望嗎?”
穀雨倚著欄杆,問道。
願望?
小滿有好多願望,比如現在,她就好希望,能夠像這時這刻,沒有煩惱,沒有恐懼,而穀雨就這樣在她身旁。
“剛才在廟裡你許願了嗎?”
“我不要許。”小滿也倚著欄杆,並排站在穀雨旁邊,說:“高一生日那年我許過一個願望,看來有效期還挺長,我這人不敢貪心。”
穀雨說山頂風景真好,就這麼坐著吧,聽說傍晚雲彩會很好看。
小滿沒多想,說好,聽你的。
穀雨說看晚霞看得太入迷,忘了最後一趟班車已經開走了,我們今晚就住著吧。
小滿想了想,點點頭,說行。
穀雨說這兩天正好是節日,燒香的人多,只剩這間賓館有最後一間房了,你睡床,我睡地上吧。
小滿看著他,他眼神中帶著歉意,又是那樣地小心翼翼。
小滿咬著嘴唇,依然是同意了。
外面雨很大,老式的賓館空調“嗡嗡”地響,小滿洗好澡穿著白天的衣服,到穀雨進去洗。
浴室的門幾乎起不到隔音的效果,“嘩嘩”的水聲比雨聲清晰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