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蘇宵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再雨中的那夜,渾身頓時止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他看著暗紅色男人一點點的靠近,終於,一咬牙,轟然一下跳下了淮水河。
冷,刺骨的冷湧入七筋八脈,拍打著傷口,便只剩下赤/裸裸的疼,思維接近崩潰。
河水中突然長出許多水草,蜷縮著捲上他的手臂,腳裸,拉著他不斷的向下、向下、向下……
頭頂映出紅衣男人的面無表情的臉,影影重重。
蘇宵心裡隱然升起一個感覺,這水草一定是那男人弄的。
這男人是誰?
他為什麼要至他於死地?
模模糊糊間,蘇宵眼神一瞥,陡然看見那紅衣男人的衣袖袖口處,袖著明黃色的暗花一角。
那繡花露出的角落不大,但光憑一個角落便可看出那繡花花紋繁複複雜,精緻而美麗。
與廉舟袖子上一模一樣的花紋……
火焰紋章!
淳皇的直系軍隊!
蘇宵猛的一個激靈,瞪大眼睛,原本消沉下去的求生的意志隨著怒氣“噌噌噌噌”的往上冒,他怒不可揭的念出火焰咒,咒語一起,沿著水草燃燒開來,然而就在原本纏住蘇宵的水草被燒得一乾而盡的時候,不斷有新的水草攀爬糾纏上來。
就在他即將昏迷的時候,蘇宵突然想起了姬湯給他上課的情景。
“把這本書給我三天內背下來……”
“你又沒來上課,你說,我應該怎麼罰你呢?”
“宵,起來,不要睡覺了,怎麼還睡!”
“冰封為咒,是謂冰封,於萬物唯己分離……”
迷迷糊糊中,清冷而優雅的聲音徘徊在腦中,蘇宵苦笑了一下,自己在姬湯那裡學了一個多月,卻落得四處被人追殺逃跑的境地,連自身都保護不了,不知道姬湯知道他這個笨徒弟這般沒用,會不會氣得跳腳。
還真沒見過姬湯氣得失去風度的時候呢……
河水流動,水聲淅瀝。
呼吸漸漸變成了窒息。
姬湯。
念著這個不知何時已刻在心底刻進骨血的名字,思念像洪水一樣決了堤。
即便是兩人相隔千里萬里,即便是兩人的地位千差萬別,彷彿只要想著,整個人便覺得溫暖起來,便有了堅持下去的動力。
姬湯……
念出最後一個冰封咒將自己的身體與周圍的一切隔了開來,蘇宵整個人被封在冰中,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原本就沒有好的身體即使在強大的意志力下再也支撐不住,上下眼皮不斷的打著架。
隱隱的,耳邊傳來輕聲的呼喚。
蘇宵迷迷糊糊挑開一絲縫隙,眼前似乎出現了他千思萬想的……精美得如造物主最得意的傑作的臉。
那張臉遊弋到他面前,雙手俯上已經結了冰的身體,即使隔著冰層,蘇宵甚至感受到了那原本微冷的指尖傳來的溫柔的觸覺。
“姬湯……”
沒想到最後做夢,還能看到這個日思夜想的人,真好。
扯起笑容白痴的對著那冰藍的眸子笑了一下,蘇宵偏了偏頭,終於支援不住,便要昏迷過去。
一點藍光繞上了他的身軀,輕而易舉融化了冰層。
姬湯摟著蘇宵,指尖點上蘇宵的太陽穴,將靈力傳入他的身軀。
冰封咒是他傳給蘇宵的保命咒法,此咒一出,蘇宵整個人將被冰凍住,隔絕一切而沉睡,除他之外,世上沒人能解。
沒想到蘇宵竟然用上了這個咒了麼?
姬湯靜靜的凝著蘇宵被凍得嘴唇僵紫的臉,將他整個人抱在懷裡,拖著他慢慢的往水中游去。
蘇宵只覺一股從未有過的暖意頓時傳遍了四肢八骸。
他怔怔的盯著面前精緻的容顏,張了張口,沒有說話。
一分鐘過去了……
兩分鐘過去了……
五分鐘過去了……
蘇宵張了張口,閉上,又張了張口。
沒錯,姬湯的臉仍舊在他面前。
沒錯,身體仍舊傳來溫暖姬湯雖低卻不冰涼的溫度。
沒錯……忽然一隻手覆蓋上了他的臉,姬湯左手拖著他的腰,右手攤著他的下顎,在他唇上輕輕的啄了一下:“傻了。”
蘇宵眨了眨眼睛,聽到聲音頓時反應過來。
“你……”蘇宵有些錯愕,想要開口,卻發覺自己突然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