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淅淅瀝瀝的,全是雨滴落在地面上的聲音,搖歡漸漸清晰的夢境裡,她撐著一把碎花小傘,一步步邁進比夜色還深的黑暗裡。
耳邊有龍吟,聲聲震耳,似飽含著巨大的痛苦,哀鳴聲似擰掐著她心口,讓她心悸不已。
她腳下的大地都似在震顫,嗚鳴聲如海浪,一潮又一潮。
然後搖歡的鞋面被水打溼,那溼漉漉的冰涼感讓她忍不住低頭看去。
哪怕此刻的黑暗沉寂如天外的混沌,什麼也看不清,她卻清晰地感知到,沾溼她鞋襪的不是雨水……是滿帶著血腥之氣的血……
又是一聲龍吟震耳,似遠似近,搖歡一個哆嗦。
就見一道閃電突兀地劃破整片黑色的帷幕,她震驚的看著自己雪白鞋襪上沾上的血色,耳邊龍吟聲虛弱又飽含痛楚。
她抬起頭,就見四肢皆綁束著斷裂鐵鏈的蒼龍四爪立於地面,龍鬚還在顫動著,身上被天雷劈得已皮開肉綻,血流不止。
她抬起傘柄,自傘面下仰頭看著面前的蒼龍。
他已低下頭來,血紅的雙目溫柔地注視著她,似再也感覺不到身上天雷灼傷的痛苦一般,滿目深情。
搖歡顫抖著伸出手,不敢觸碰他,也不敢相信眼前這熟悉的蒼龍會是……帝君。
她伸出去的手還未碰到他,手背便被雨水打溼,下一記天雷以雷霆之勢又從天上劈下。那耀目的白光裡,搖歡再不忍去看他的神情,也不忍去聽那聲聲隱忍的龍吟,霍然嚇醒了過來,在床邊搖晃的燭光裡猛然睜開眼。
她心有餘悸地摸著劇烈跳動不已的心口,慌亂地去看她的手背。
手背上溼漉漉的,沾了從敞開的窗戶飄進來的雨水,被風一吹,涼意四透。
搖歡回來時躺在視窗旁的軟榻上,屋內燃過香,她嫌悶就開了窗。原本是想躺一會就上床睡覺,不料竟聽著雨聲在軟榻上睡了過去。
今日的天氣也實在詭異,明明已入了寒冬,此時卻下起了雷雨。
雲層裡轟鳴著,隱隱顫動的雷聲正伴著閃電一聲聲破空而來。
搖歡心下不安,豁然坐起來,也不管現在是什麼時辰了,連去隔壁屋都省了,用龍爪在屋裡牆面上刨了一個大洞。
她刨洞的動靜實在大,驚醒了尋川。
他披著外衣起身,拿起手邊紅燭,用一手輕攏住被風吹得零亂的燭火,走到已經被搖歡刨開了一人進出的洞前,輕聲喚她名字:“搖歡?”
搖歡的爪子一收,靈巧地從洞中鑽過來,一頭撲進尋川的懷裡。
她無所顧忌,尋川卻嚇了一跳,怕手中的燭火燙著她,一手攬住她的腰身接住她,一手握著燭火遠遠拿開。
直到胸前被她腦袋用力拱了幾下,他才猶豫著抬起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輕聲問:“怎麼了?”
“怕。”她嗚咽著吐出一個字,雙手環在他的身後,格外依賴地抱緊他:“我還做了噩夢。”
尋川聽著屋外隆隆作響的雷聲,捏住她的下巴輕輕抬起,就著手中微弱的燭火仔細地看了她一眼。
搖歡眼眶微微紅著,臉色蒼白,的確是被嚇得不輕。
尋川鬆開手,把紅燭插回手邊的燭臺上,一手託著她的後背,一手穿過她的腿彎抱起她,幾步把她抱到了床上。
搖歡被他放在床上,見他轉身要走,連忙拉住他的衣袖,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外衣被她拉得一側落了下來,他忍笑,安撫道:“我脫下外衣。”
搖歡這才紅著耳根子鬆開手,默默往床裡側挪了挪。
尋川掛好外衣,回到床邊坐下,探手捉住她冰涼的雙手的握在手心裡,語氣輕柔生怕驚擾了她一般,低低問道:“做了什麼噩夢?”
搖歡不欲去回憶,即使是睡夢裡虛無的幻境,她此刻想起來也覺得心有餘悸。她抿著唇,一言不發地滾進他的懷裡。
對於她而言,這三界沒有誰能像帝君那樣,可以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尋川的手輕輕落在她的頭頂,順著她的頭髮輕輕地撫摸著。
他今晚也睡得不太好,虛虛實實裡似踩不到底一樣,讓他心頭驀然升起幾縷不安。
“我夢見……天雷劈你。”半晌,她低聲回答,語氣壓抑得似被天雷追著劈的人是她一般。
尋川一怔,撫摸她頭頂的動作一頓,良久才道:“只是做夢,不怕了,嗯?”
那尾音低低繞繞,聽在搖歡的耳裡她心都酥了大半。
她安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