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打量她時的眼神充滿新鮮好奇——也因為九龍子死不挪開的探索眼神,害他被負屭擰著耳朵給揪出海牢去。
她可以清楚感覺到,負屭不願在海牢久待,匆匆領兩名龍子來又匆匆隨他們走,隻字不留,彷彿不想再把時間浪費於她身上。她看進眼裡,雖想淡然視之,不該產生的失落仍是滿滿溢開。
他可能不是你愛過的負屭。她告訴自己,偏偏她的自我說服;永遠不敵他一個眼神,一次凝眸,一記小小動作來得震懾。
他若不是,眼神怎會那麼像?他覷她的模樣,他說話的特殊清澈,以及不說話時的冷斂孤傲,甚至是海潮擾他一頭長髮飛散,滑過鬢旁的一瞬囂狂,都很“負屭”,她的“負屭”。
怎能有人模仿他仿得唯妙唯肖,連舉手投足也學得如此神似?
他或許根本就是你的負屭。她不是沒有這樣懷疑過。
他若是,為何不認她?為何去人界陸路尋她的目的,不是信守承諾回到她身邊,而是要她以“鮻”的身份,為他父王入藥治病?
她等了他一輩子,人類的一輩子,而這段漫長守候的日子,足夠讓他將她忘得一乾二淨,即便她站在他面前,亦勾不起他些些回憶?當他看她飲下“脫胎換骨”,承受劇痛發作的情景,他不覺得似曾相識嗎?
“負屭……”她咬住嘴裡輕喃的名,已分不清自己喊的是誰。
不要在意,不要去想,是他非他,真的不重要……是他,他既已抱定主意不與她相認,所代表的涵義若一心追究,只是自取其辱;不是他,他便與她毫無瓜葛,她的恩恩怨怨,她的愛恨情仇,都和他不相干。無論答案為何,眼前這個他,她皆該漠然看待,不受他的舉止影響而情緒起伏,不因一日不見他到來便悵然若失……
她害怕自己因為移情作用,而不顧他的意願,把他當成她愛了許久許久的那個人,這對他不公平,他被人冒名已經相當吃虧,還招惹上麻煩如她,易地而處,她也會感到困擾吶。
她該要默默藏起自己的心事,卻無法壓抑渴望見他的心情。
時間越是逼近,她的心,越像藏有一隻無法饜足的饕餮,更加貪婪。當聽聞四龍子帶著他尋獲的藥材歸來,距離她被下鍋熬湯之時又近了一些,她細數日子,一天過一天,一日添一日,只到二龍子取得靈參那時為止。將死之期,她不想顧忌,不想委屈,更不要再欺騙自己。她有多渴望見他,她的百年相思,多想盡數傾倒,讓他知道,她是怎生思念著他,在他遺忘了她的時間裡,她仍是那樣痴、那樣傻地想念他。
哪怕他只是外貌神似於她的“負屭”……
哪怕他自始至終,都不該是她傾倒相思的人……
負屭……
“為什麼不吃東西?!”
不是她發自內心呼喚的吶喊召來了他,而是她整日未進食的訊息由魚婢口中傳入負屭耳裡,他才會在此時佇立海牢之外,神色不悅地看著她。
只是不餓罷了。
這個真正的理由,她沒說出口。
看著他,她幾乎可以聽見自己心跳卜通加快的重擊。她蠕唇,以為自己乖順地告訴了他“只是不餓”,豈知聲音脫口而出,卻變成任性至極的答案——
“不是你親自送來的食物,我不吃。”
她看見他挑動眉峰,對她的回答似乎大感驚訝。怎能不驚訝?她並非一個驕姿蠻橫的女人——他與她們相處時間何其短,但他卻很清楚,她不是,這種女人耍性子的嬌蠻話,不該由她嘴裡吐出。
他皺了眉,眉心層疊著難解蹙折。
“你說什麼?”定是他聽錯了,再問一次好了。
近來被她干擾得心神不寧,老是處在雙眸一閉,她的身影便囂張浮現,佔滿思緒的狀態,聽錯一兩句話很正常。
“從今天起,我只吃你親自送來的食物,你若忙,漏送一頓,我便少吃一頓無妨。”她輕輕說著,話已離唇,毋須再說謊圓飾。原來,任性一點也不困難,只消順應自己的貪念,摒棄對他人的同情及體貼,就能做到。
他的雙眉擠得更近,蹙折更深,像是對她的每一字一句,充滿困惑。
“我要看見你,哪怕你是丟了食物便走,不再開口與我說話,我都要看見你進海牢來。”她補充著。
心裡的貪獸,變得無比巨大,催促著她:說吧,反正再活也沒多久,再任性亦不過剩下短短几日,過分的要求又怎樣?惹他厭惡又怎樣?顧及了他的喜惡,你的呢?誰又顧及過了?
即便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