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平明聽到秦獷充滿疑惑的聲音,想起他還有傷在身,便扭頭對他說:“這霧氣溼涼,對你的傷恐怕不好,我們回房再談吧——”不想霧氣太濃,他身陷白霧中,幾乎看不見秦獷的身影了。
“你在哪兒!”他急忙伸手摸索。
白茫一片之中,一隻有力的手捉住了他的胳膊:“我沒走開,就在你旁邊。”
江平明頓覺安心不少,任那隻手拉著他,藉著他房間隱約透出的燈火,往房裡走去。
二人回到江平明房中,關了門,在床沿上相對而坐。江平明把商宏曄的事和這島上的奇特現象都給秦獷講了一遍,秦獷聽後既震驚又感慨,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良久,他才嘆息道:
“事到如今,真不知該怎辦才好……那隻仙鶴將我們送來此地,也不知是出於何意,放下我們就飛走了;這島與中原大陸隔著汪洋大海,依商老將軍所言,現在兩地幾乎是斷了來往,這叫我倆可怎麼回去呢?”
江平明也無計可施,默而不語。
秦獷猶自嘆道:“也不知道天驕和喜娘他們現在是否平安,即使大葉人認為你我已死,怕是也還要四處搜捕義軍殘黨,如此一來……唉!我真想插上雙翅膀飛回他們身邊去!”
“為了救我,事情演變成如今這般模樣,你後悔了?”江平明面上有些愧色,扭過頭去,垂下眼眸。
“不不,平明兄弟,我不是這個意思!”秦獷急忙將他的雙肩扳了回來,使他正視自己,一邊還慌張地解釋著:“今日和我一同前往的兄弟們皆是主動情願來營救你的,我自己更是賭上性命也要帶你活著離開法場,對此我從不後悔!”
肩上的力道與溫度讓江平明心內感覺有些異樣,然而究竟是哪兒不對頭,他自己也說不上來,一時不敢去看秦獷的眼睛,吶吶道:“你無須如此激動,只是我想到此事皆因我而起,總覺得對義軍和兩個孩子有愧,卻幫不上忙,心下不痛快。”
“你完全沒必要自責!”秦獷的手仍然按住他不放。“我們跌落懸崖,卻為仙鶴所救,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總會有機會回去的!明日我們就與商老將軍談談再作打算!”
江平明輕嘆一聲。肩上那雙手讓他想起白天在懸崖邊的情景。那時他也被這手死死地攥住,那力道大到他的手腕此時還隱隱作痛。自己當時真的是因為不想再繼續拖累他,才拼命從他手中掙脫了去,只是沒想到身體下墜的時候卻看見上方有個身影也跟著撲了下來……假如當時先跌落懸崖的是秦獷,自己會有隨他同死的勇氣麼?不過依當時的情形,就算不跟著跳下去,也會落入大葉人手中,還不如一死了之來得痛快。
江平明兀自想得出了神,秦獷的安慰他都沒聽進去。
待他回過神來,才想起夜已深了,便對秦獷說:“你有傷在身,好好歇著吧。若你行動不便,今晚就睡在這間吧,我去隔壁那屋睡。”說罷起身便要離去,卻被身後的人拉住了袖子。
“怎麼,還有事要說?”江平明疑惑地回頭。
秦獷一臉茫然,也不知為何就拉住了人家,愣了片刻,心虛地放了手,向江平明道:“……也沒啥,我的傷勢還不至於那麼嚴重,你就在這兒歇著吧,我回房便是。”
江平明點點頭,又坐回床上。秦獷慢吞吞地起了身,向門邊走去。
待秦獷離開後,江平明只覺得身體疲乏,心中卻無睡意,又僵坐了一會兒,任桌上的油燈燒出了幾個燈花,才在外頭如嗚咽般的聲響中恍惚入睡。
翌日天剛矇矇亮,江平明就從惡夢中驚醒。夢裡還是昨日懸崖邊那個場景,然而主動放手的人卻不是他而是秦獷。落下懸崖後耳邊呼呼的風聲與越來越近的浪濤聲猶為真實,嚇得他倏地睜開眼睛,背後已是一片汗涔涔。
他穿好衣裳,打算去見商宏曄,不想剛推開門,正好秦獷也從旁邊的房間裡出來。江平明被那惡夢弄得心有餘悸,見到秦獷不由退了一步。秦獷不明就裡,請僕人帶他們去洗漱。
這日天氣晴好,島上海風席席,不過白天時風吹入巖洞的聲音似乎沒有夜裡那麼響亮了。商宏曄與秦獷正式相見,分外感慨,二人談得熱絡,江平明被晾在一旁,也沒機會向商宏曄深問自己疑惑之事。
敘了半天舊,話題總算回到如何離島。秦獷問商宏曄:“您老就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要回京城麼?那兒畢竟是您家鄉啊。”
商宏曄擺擺手:“獻帝即位後,洛國已無我容身之地,我有家歸不得;獻帝死後,這江山又落入蠻夷手中,我亦不願見我大好河山慘遭踐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