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遠遠看著那人,就覺應是獵戶。
可得等到那人把他一把拽上了馬,他又生怕不是,一手拎著燈籠,一手拽著那人的衣襟,下意識地探過頭去,鼻子微動,似是要嗅一嗅那人身上的味道。
獵戶一手攬著小秀才的腰,見狀悶悶地笑了出來,胸口處亦是一陣激盪。
他原以為,他回來的晚了,只能看到他的小秀才的睡顏,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過了子時方才回來,還未進村,就見到了在村口一直徘徊的小秀才。
他的小秀才,也是在乎他的。
獵戶的這個想法,讓他越發地從心底高興了起來。
林安卻被獵戶的一聲悶笑拉回了神。
是獵戶。
“三哥……”林安甫一張口,又忙忙閉了嘴。
原因無他,他先前沒開口說話,倒還罷了,可一張口,才發現他聲音滿是沙啞,似是,在微微發顫一般。
獵戶只覺心中更暖。
他幼年時在家便不太得寵。雖然這個時候,村子裡人家都說多子多福,可是在窮困人家裡,兒子多了,那就是債。尤其是秦家那時候已經有了兩個兒子,他這第三個兒子,可不就顯不著了?
好在他到底是個兒子,家裡也沒故意餓著他。只是等到了獵戶六歲時,天氣驟變,田地裡大旱,收不出糧食,獵戶的父親又重病時,獵戶的父親才動了要把獵戶給賣了的心思。畢竟,要想把孩子賣個大戶人家當奴僕,自然是越小越好。秦大和秦二那時都有十歲上,能幫著家裡幹活,獵戶的父親便不捨得賣。
只是獵戶的娘和兩個哥哥都不肯,他娘和長兄甚至為了省下銀錢而活生生餓死。
獵戶的父親自然更恨獵戶,更要賣他。獵戶本以為自己這次真的要被賣,甚至生出瞭如果父親真的要賣他,他就往林子裡一鑽,無論如何,也不給人當物件似的賣了做牛馬的心思。只是獵戶這次卻是被他二哥救了。
他二哥自賣自身,這才讓獵戶免於被賣。
獵戶原本應是感激他二哥的。他被父親和後孃磋磨時,時常也想,沒關係的,他至少還有一個不知在何處的兄長記掛著他。他並不是沒有人在乎的。
可是,他等了一年兩年,三年五年,始終沒有等來二哥的訊息。
直到他去服了兵役,才終於見到了那個成了將軍的二哥。
獵戶初時是極為信任那位多年不見的兄長的,兄長特意找了人去訓練他,逼他練武,逼他學一些殺人不眨眼的手段,逼他做一些奇怪的事情時,獵戶因兄長當年的恩情,從未拒絕。
直到他幾次從那位兄長給他的“任務”裡險死還生,獵戶才慢慢地覺出味道來。
他的兄長,的確還是他的兄長。可是在他兄長心中,最重要的人,已經變成了另一個。
為了那一個人,他的兄長甚至可以犧牲他。
雖然他的兄長一直在告訴他,只要他能熬過這幾年,等到那一位上位,他今日所做的事情,都會成為他封侯甚至封王的理由。可是,獵戶並不是這樣想的。
他從來沒想過什麼高官厚祿,更沒有想過在那一位那裡留下多麼重要的印象。他所想的,只是他最信任的兄長希望他做甚麼,他便儘量去做甚麼。待有一日,他覺得他所做的能夠回報完兄長後,便會離開——回到家鄉,找一個看得順眼的男子,好好過完一輩子。
然後,他終於找到了這樣一個男子。
而這個男子,不只是他看得順眼,這個男子,心中亦比他的兄長、比他曾經所遇到的所有人,都更加的在乎他。
獵戶把小秀才按在自己懷中,不讓小秀才吹風。
這是他的小秀才。是他最在乎,也是最在乎他的小秀才。
獵戶雙目發紅,又甩了一鞭,不過片刻,就帶著林安回到了他們兩家院子外面。
獵戶丟下馬鞭,下了馬,將人打橫抱了下來,便低頭去看小秀才。
林安臉色微紅,不敢出聲,生怕自己的聲音出賣了自己,只伸了手指,指向獵戶的房子。
獵戶便知曉,他的小秀才,一直在等著他回來,甚至連他家裡,也一併佈置了。
待他大步抱著人進了屋子,見屋中燒著地火龍,溫暖如春,床上的鋪蓋都是嶄新的,小火爐上還坐著一壺水,獵戶更覺心中火燙。
他身上還穿著狼皮大耄,懷裡還抱著個暖烘烘地小秀才,心中火燙,身上更是像被架在火上烤著似的。
然後,他情不自禁地就給自己和小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