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信,這並無不好。可是,安哥兒,這世上除了夫夫之情,還有手足之情,切莫顧此失彼,因一個秦止,害了你的弟妹才好。”
林安心中,何嘗不知這個道理?可是,他心中明白是一回事,讓他自己做決定,不去管依舊沒有回來、更沒有傳信回來的獵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現下被劉夫子這麼一罵,他反而更清醒了一些。
深揖一禮,林安道:“多謝師父提醒,林安,明白了。”
劉夫子罵完林安,心中對那獵戶仍舊有芥蒂,欲要再說甚麼,可是看林安面帶愧疚的模樣,終於將那些話憋回肚中,只道:“你儘量在臘月二十六之前,把那四篇策論全都寫完,送到我這裡來。為師這些年雖從未放棄讀書一事,可終究功名不顯,不曾親自參加過鄉試和會試。待你把策論都送了,為師便會親自跑一趟州府,將你的五篇策論都交給為師的一位好友,讓他幫你寫信指導。待明年四月你出了孝,把婉兒送出門子,去州學後,定要記得去為師的好友那裡,他自會教導你一些州學不會教的東西。……罷了,你去後面,看看你師孃為婉兒準備的嫁妝吧。雖然還不夠,但也不少了。你看若是有什麼還需要添得,都寫下來告訴你師孃。”
至於他的那位好友是否會無緣無故的幫林安……劉夫子拿著林安手中的策論,便已然胸有成竹。
林安心中越發愧疚。
劉夫子一心想著他的考試一事,劉師孃更是辛辛苦苦為了他的妹子準備嫁妝。而他自己,卻在朝廷開了恩科的大好機會下,不思讀書,只顧著兒女情長事……雖然他從不覺得喜歡獵戶是一件錯事,可是眼下看來,他似乎是必須把讀書放在獵戶之上。
林安從劉夫子家中出來,去巡視了食肆和書坊後,便走上一家茶樓,在二樓看了一圈,見無空座,正要離開,就被眼尖的店小二帶著,去和一個白面書生拼桌。
林安不習慣拼桌一事,正欲拒絕,就見那白面書生衝他微微一笑,抬手向對面的座位示意。
林安拱手一謝,便坐了下來。
此刻正是下半晌,茶樓裡的說書先生剛好說完一節故事,拍了驚堂木,下去休息了。
茶樓裡的人們便都聊了開來。
“你們知道麼?咱們這個新來的縣太爺,可是不得了的很啊!”一個長相賊眉鼠眼的人,忽然對著同桌的人擠眉弄眼道。
他說話的聲音不算大。可惜林安他們正坐在他們隔壁,正好把那人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了不得?什麼了不得?他不是被左遷來的?”同桌的一人頗為不屑,“一個被貶官貶到這裡的人,有什麼了不得的?”
“嘿!你這就錯了,我說的,可不是這個了不得!”那賊眉鼠眼的人繼續道,“我說的了不得,是那位縣太爺啊,他曾經是嫁過人的!嫁過人的懂不懂?聽說,還是嫁了個商戶。後來考中進士,才求了休書,跑去當官的!”
林安聽得眉心一皺。
“嫁過人的?”另一人笑得猥瑣下流,“那不就是說,咱們這位縣太爺,其實就是個兔爺兒?小倌兒?哈!我可聽說了,那縣太爺可是長得白淨好看,他先前跟著的那個男人,怎麼捨得把他給放出來?禍害旁人?”
賊眉鼠眼那人道:“這你就不懂了吧?一般人家,就算家裡的男妻有了功名,他們為了壓制男妻,不讓男妻有出頭的日子,也不會把人給休了。最多會關在家裡看著。聽說那位縣太爺之前嫁的商戶,對他很是不好。既然不好,他們又怎麼可能輕易放他離開?依我看啊,肯定是縣太爺仗著自己長得好看,又傍上了旁的有權有勢的人,這才惹得縣太爺曾經嫁的那家商戶,不得不把人給放了!”
那人同桌之人,皆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林安眉心皺的更加厲害。
等到有人突然掀翻了那賊眉鼠眼的人的那張桌子,壓著那幾人打了起來的時候,林安眉心不皺了,嘴角開始抽。
他就說這個故事聽著耳熟。
做官,商戶,休夫……這不正是秦修然和他那位男妻的事情麼?
難怪他在鄉間見到秦修然的次數越來越少,想來,秦修然已經知道了縣太爺的身份,早就跑到縣城裡來了。
秦修然在茶樓公然打人,可茶樓為著聲譽,把人給拉開後,直接息事寧人,沒讓人去報官。那賊眉鼠眼之人和他的朋友,大約也知道自己說的話不能讓縣衙裡的人聽到,“呸呸”幾聲,晦氣地離開。
而秦修然自己,則坐到了林安他們這一桌的空餘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