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荷自小對氣味敏感,尤其在辨識花香上,同是月季,品種不同香味濃淡便有輕微差異,尋常人都難以分辨,但她卻能將這輕微的差異區分出來。蘭郎中發現她這個本事後,便想訓練她辨別藥材氣味,只是奇怪的是襄荷對其他味道卻沒那麼敏感,練了許久也只能分辨出一些比較明顯常見的藥材氣味。
“爹應該沒事。”她忽然朝劉寄奴笑道,“睡這麼久是因為藥裡有安神的成分,像我也是睡了這麼久。”
劉寄奴望著她。
襄荷塞上藥瓶,看著蘭郎中的臉,定定地說:“爹很快就會醒來了,很快……”
田大嬸自己去了廚房,將帶來的飯菜騰到蘭家的碗碟之中,端到東間讓襄荷跟劉寄奴吃飯。劉寄奴絲毫沒有胃口,正要婉拒,便聽到田大嬸道:“郎中福大命大,好人有好報,一定逢凶化吉,你們兩個小的先把自個兒照顧好了,不然你們倒下來誰來照顧郎中?難不成還指望村裡人?先說好了,你們要是把自己餓壞了,可別指望我伺候你們!”
“田大嬸,多謝。”襄荷朝田大嬸投去感激的笑,端起碗筷,對劉寄奴道:“先吃飯,說不定吃過飯爹就醒了呢。”
劉寄奴只得也端起碗筷。
田大嬸和田菁走了,襄荷剛端起用過的碗筷要去刷洗,劉寄奴便搶過去:“我來!——你守著蘭叔。”
襄荷拽了下碗碟沒拽動,也就隨他去了,只吩咐道:“剩下的飯菜放在鍋裡用熱水溫著,待會兒爹醒來好吃。”
“嗯。”劉寄奴輕輕應了聲。
看著劉寄奴端了碗碟去廚房,襄荷又坐回床邊。蘭郎中仍舊睡得安穩的樣子,除了額頭上那一圈繃帶,完全看不出是個重傷之人。
襄荷雙手五指緊緊地絞在一起,擠壓出勒出青白色的印記。她看著蘭郎中的樣子,只覺得頭腦從來沒有如此清醒過。
這裡不是前世所處的二十一世紀。
這是古代,是百姓性命如草芥的古代。
即便與前世的古代有許多不同,即便襄城據說已是難得的太平鄉,卻仍舊有著鮮明的階級劃分,上位者肆意妄為,下位者如履薄冰。
她將目光投向院中那一院花草。
穿越之後,曾經她最大的願望就是掙上錢,跟老爹過上好日子,然後可以安心地蒔花弄草渡此一生。如果能找到個順眼的好男人嫁了那固然好,找不到的話也不將就,就這麼一個人過著也無所謂。
安心囿於這一塊小小的天地,守著小小的願望努力拼搏,覺得總有一天能夠達到目標。
她的願望仍舊沒有改變,但是,這樣的世道,會讓她有實現願望的機會麼?而即便實現了,又能不能守住?
劉寄奴回到東間時就看到襄荷在發呆。
他踱到床前,默默地與她一起守著蘭郎中。襄荷看到他,自呆愣中回神,朝他笑了笑,然後又扭頭盯著蘭郎中。
劉寄奴的心彷彿被那笑紮了一下。
“襄荷。”他突然出聲叫道。
“嗯?”襄荷回頭望他。
“對不起,”他的聲音很低很低,“在翻車時……沒有抓住你。”
本來可以的。
他雖然自小體弱,卻三歲時便開始跟著兄長們扎馬步,下盤功夫很紮實,所以在車翻地那一瞬間便緊緊地抓住了車沿,很快便固定住自己。而如果在固定住自己的時候,騰出一隻手抓住襄荷,襄荷完全不會被甩出去。
但他遲疑了。
在自己的安危和襄荷的安危衝突時,哪怕只有一點點的衝突時,他下意識地選擇了自己。如果換成蘭郎中,他或許會不假思索得伸出手,但是,襄荷只是相處沒幾天的人。即便她是蘭郎中的女兒,卻也無法在短短几天之內讓他交付出全部信任。
等他回過神想去抓襄荷時,已經來不及了。
“對不起……”他再一次說。下一次,他絕不會再遲疑。
他低著頭,像是被自責與愧疚壓垮了身軀。
“沒關係的,”他聽到襄荷說,“沒有誰有義務對別人的生命負責,所以,不用內疚,也不用自責。”
他的頭卻垂地更低了,他想反駁,卻又不知道如何反駁,那些話梗在喉嚨裡無法說出口,像是陰溝裡的老鼠不敢接觸陽光一樣。
又過了許久,忽然聽到她輕輕地說:“我可以叫你哥哥麼?”
他猛地抬起頭。
“以後,你就是我哥,我就是你妹妹,像是親的一樣,好麼?”
他放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