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格格,您這是何苦呢?”
“嗚……嬤嬤……”
“嗯,嬤嬤在這,嬤嬤永遠在這兒……”
“嗚……嗯嗯……我是和碩孔格格……是父王最驕傲的女兒……嗯嗯……我不需要……別人的眼淚……我不需要福臨的眼淚……嗚……”
寧芳靠在臨溪亭外南邊的木柱子上,潸然淚下。緊咬著唇,不發出任何聲音。
何苦……何苦?
愛情是什麼?就是如此付出與回報?
這麼個通透的孔四貞,什麼不明白的孔四貞,怎麼能如此呢?
過了半刻,四貞止住了淚水,遣了翠嬤嬤回去使人打水。見翠嬤嬤走遠了,近了那洞開的窗,果見窗一側哭累了還在抽泣的寧芳。
“要躲也躲遠點,哭聲是止了,只那抽泣聲忒大了去,平白擾了我清靜。”
寧芳見被發現了,也不躲不忍了,繞進了亭內只抱著四貞大大的抽泣,還把眼淚抹在對方的衣服上。
“看看你這妖娥子,白白禍害我一件旗裝,怎麼陪來?”
“氣——不就是一件衣服,我那有的是,不要說你看上了,就是你全都要我都不打頓一下。”
寧芳本是想由著四貞的話頭逗樂她,卻不想四貞聽了不但沒樂反愁苦起來。寧芳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光,自己的衣服不都是皇后的衣服嗎?這不是 激犟對方嘛。
“我——”
“四貞知道,你沒有那意思。”
寧芳雙手握緊了對方,雙雙坐在榻上:“四貞,你是個好姑娘,真的,是最好的姑娘。不貪名、不記報,只是付出,只是默默愛著付出著……我 不知道什麼是愛,也沒有資格說你什麼……只是, 我真見不得你愛的如此——不得善果……我們不求什麼付出一分得到一分,也要求一個付出就有一 半的回報!四貞,如果他真的只愛董鄂氏,你如此等待又有何結果?”
四貞反過來握著寧芳的手,只是低著頭:“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可是……愛他,是我唯一能做的……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愛著誰?他 如何對我?……我有什麼不知的?”四貞的手背上 漸漸溼了,“知道又如何?能管住心去?能止了情去?……如果能不愛,我又何嘗願自己如此墮落 ?……不是不想停止……而是——無法停止……愛有多深,就有多唾棄自己……可我真的沒有辦法! ……愛已經是全部……是全部……愛,真的很痛 ……很痛……你——還是不要愛的好……”
四貞一直在安靜的哭,兩雙手已是淚水痕痕。
寧芳緊抱著四貞的雙肩,一個哭的放肆,一個哭的隱忍。
亭外的寒風吹散了亭內的暖氣兒,一團融散的雪團跌落而下,驚嚇了池子裡碩大的錦魚。
遠處,指了人並自個兒抱著一堆物食回來的翠嬤嬤的身影近了,還跟著永壽宮的一等大宮女素心。
玄燁掀了帳簾,正要上床,就見床上的女人裹在被子裡,一雙緊閉的眼睛比平日浮腫,連著前兩個月不好的睡眠留下的深影。
玄燁把抵上床的左腿縮了回來,披了外衣出了內殿。
外室的素心還沒有更衣入睡,見三阿哥出了來,忙停了手裡的活。
玄燁也不坐:“你們主子今天去哪了?”
素心知是三阿哥瞧出了不同,於是回稟道:“去了慈寧宮花園,遇到了孔格格。”
玄燁一聽,慢坐了下來。
“你們主子近來同孔格格走得很近。”
“是。回三阿哥,主子在宮裡沒什麼人可以說話的,同孔格格很是投緣,每次見了面回來都心情不錯。”
“……可知今天她們談了什麼,惹你主子傷心?”
“回三阿哥,奴婢不知,主子留了奴婢在吉雲樓,自個兒去尋孔格格。而後迎到主子,就見主子並孔格格雙雙似是哭過。”
素心自從跟了主子,就漸漸明白這五六歲的三阿哥的厲害。再加上主子對三阿哥沒有設了任何防而三阿哥也確對主子真心勝母,於是更不敢小瞧 了他去。於宮廷鬥爭,三阿哥只會有益於主子。
所以素心該說的一句不少,不用說的一句不多。見三阿哥低首沉思,立在遠處也不打擾。
只是須臾,玄燁從那專為他準備的墊高了榻腳的毛椅上下來。
“以後你要貼身跟著皇后,不能因為她不讓你跟你就離開。後宮是個什麼地方你自有腦子,你主子要是出了事,你這永壽宮一等大宮女還能有活 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