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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到醫院,烏栳一路熟門熟路地將他們帶到住院部腦科重症監護室。
透過開闊形的玻璃窗,蘇螭確實看到一個年輕男人躺在臨窗的病床上,渾身插滿管子,氣若游絲,面若土色。
旁邊護士站的小護士看到烏栳,立即上前詢問為何一天不見她的人影。
烏栳不敢說自己被人五花大綁差點汽油燒身,便岔開了話題,詢問小主人的病情。
醫院裡只知道烏栳是男患者的妻子,便事無鉅細地將男人今天的情況一一解釋給她聽。
烏栳越聽越難過。
蘇螭他們也沒說話。
護士走後,烏栳欲哭無淚地喃喃自語,“……怎麼還不醒呢?醫生也說該醒了,如果再不醒,可就要變成植物人了啊……”
“可能是身體還未痊癒,再過幾天,等他狀態更好一些,說不定就醒了。”蘇虯安慰道。
蘇螭張張嘴想說什麼,一轉眼瞥見小籠像只壁虎似的趴在重症監護室的玻璃上,神情古怪,她便問道:“小籠,你在看什麼?”
小籠回過頭來,問道:“一個本該醒過來卻遲遲未醒的人,他是不是自己不想醒來?”
“什麼意思?”烏栳驚問道:“他為什麼不醒過來,躺在那兒有什麼好的?”
“那不一定啊,”小籠從玻璃窗邊走開,靠到蘇螭身後,泰然自若道:“塵世再好也有諸多煩惱,有些人為了逃避一時的苦境,也是心甘情願躺在這兒無知無覺一動不動的。要不然,你說這世上哪裡來的那麼多自殺?”
“自殺……”烏栳臉上血色驟退,一張臉就像生嚼了苦瓜,擰得比陰天還黯淡,“……說起來,我都不知道小主人是怎麼從屋頂上摔下去的,他明明站得好好的,又不靠邊,又沒有其他人……”烏栳猛地撲向蘇螭,拉著她的手嚎啕大哭,“他不會真的是自殺吧?為什麼呀?為什麼呀?他怎麼能自殺,他對得起列祖列宗嗎?他對得起他爹媽嗎?他對得起我嗎?”
蘇螭瞪了小籠一眼,費力從哭到涕淚橫流的烏栳手裡抽出自己的衣袖,盡力安撫道:“你別聽小籠亂講……”
“怎麼是亂講了?我只是在陳述一種可能性。”小籠理所當然地說道:“如果不理解一個人陷入的真正困境,光救回他的命有什麼用?你看他不還是醒不過來嗎?我覺得對症下藥才是正經事。”
“對症下藥,怎麼對症下藥?”烏栳淚眼朦朧地轉而拉住了小籠的手,看向她的眼猶如看華佗在世。
“很簡單啊。”小籠說得雲淡風輕,“看看他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唄。”
“腦子裡……”烏栳詫異地瞪大眼,“那我怎麼知道?”
“她說的看就是真正的看,”蘇虯解釋道:“有小籠在,這個辦法可以一試。”
烏栳面對小籠,已經恨不得將她供奉起來。
“要我進入那傢伙的意識很容易,但是……”小籠忽然轉向蘇螭,臉上露出狡猾得意的笑,“我要讓蘇螭和我一起去。”
蘇螭莫名奇妙道:“我?”
蘇虯也覺得奇怪,“妹妹去做什麼?”
小籠理所當然道:“如果這個人真的是一個消極失意想要自殺的人,沒有一個能說會道足以勸服他的人在場,我們就算去了,不也是白去嗎?”
“能說會道?還要勸服他……”蘇虯看向沉默不語的蘇螭,小聲懷疑道:“……我總覺得妹妹應該是掉頭就走的那種人吧……”
烏栳和蘇螭相處的時間短,對她的信任感卻遠超所有人,她當即挽住蘇螭的胳膊,抖著哭腔哀求道:“求求你幫幫我家小主人,只要小主人好過來,我給你做牛做馬都行!”
“你是用我的錢被自動賣進我家的,就算我不幫你,你對我做牛做馬,不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嗎?”蘇螭冷靜說道。
“……誒?”烏栳怔住,半天回不過神來。
“……”蘇虯捂住額頭,心想這才是妹妹的風格啊。
“噗!”小籠一把摟住蘇螭的脖子,靠著她哈哈大笑。
蘇螭被她勒住脖子,難受地掙扎了半天,這才推開她,揉著脖子對木訥的烏栳說道:“你只要記住,幫你是我的好意,但絕不是我的義務。”
烏栳連連點頭,抖落滿臉淚花。
蘇螭重重嘆氣,轉頭問小籠道:“接下來要怎麼做?”
小籠笑道:“很簡單,首先,你得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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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覺這件事對蘇螭而言,恰恰是最難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