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沒有,你妹妹想換手機,你這做哥哥的既然有好東西不是該讓給妹妹的麼。反正你的‘朋友’那麼有錢,讓他再送給你一個唄。”舅媽發話了,而表妹的臉上立即笑開了花,蹦蹦跳跳地跑到安明遠身前伸出了手,“給我。”
將手機在手心裡暗暗攥緊,安明遠沒有動,“……是我的。”
“我說是我的就是我的!”表妹伸手來搶被安明遠推了一把,“別動,這是我的!”
“媽……他,他兇我……嗚嗚……”被推倒在地的表妹哇的哭了起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肯起來。這一哭不要緊,舅媽立即慌了神地跑過來小寶貝小祖宗地勸,可表妹就是不依,說什麼就是要安明遠的手機,哭到後來被舅舅一聲怒喝打斷,“別哭了,煩死了!”
嚇得表妹立馬止住了哭聲,眼淚汪汪地看著父親露出求助的眼神。
“把手機給你妹妹,讓她玩兩天再還給你。”舅舅沉聲道。
“……她不會還的。”安明遠沉默片刻說。
“你說什麼?”舅舅的臉上有了慍色,才要說話手機預設的鈴聲突然大作,竟然是洛天威自己錄的錄音,歡快的聲音滿是打情罵俏的無賴口吻,“明遠~快接電話~明遠~快接電話~啦啦啦~不接我電話我就喊你老婆了=3=~老婆~麼麼噠~”
屋內的幾人包括安明遠在內臉色同時一沉。
這個白痴。安明遠在心裡哀嘆。
“我……”
還未啟齒迎面的一巴掌打在安明遠臉上,捂著臉抬頭,看到臉色陰沉的舅舅和勾起嘴角看戲般露出同情眼神的舅媽,以及轉眼間破涕為笑報復地看著他壞笑的表妹。
“這都是,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晴晴回來跟我說我還不相信,你……你還好意思進門?我和你舅媽省吃儉用供你去大學唸書是指望你學點本事,不是讓你去跟男人亂搞的!是不是那個男的?晴晴放學時候撞見的那個?是不是?!”
“舅舅,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又是一巴掌打的安明遠踉踉蹌蹌地後退兩步,嘴角有血絲冒出來。
“我不想聽!你!立即給我跪下來認錯,發誓跟那個男的斷絕關係!不然就別做我陸家的人!”舅舅氣得整個肩膀都在抖,連說話的語調都變了。
“我,我不能……我們,是真心想要在一起……”
“孽種!不愧是婊齤子生的,別的沒學學會了勾三搭四,連男的都不放過……”
“你怎麼能這樣說我媽?!”被刺激到的安明遠抬高了聲音。
“說的就是你媽!我陸家早就不認她這個女兒,你以為我說錯了?你爸當年天天跟你媽吵什麼,不就是因為她整天在外面勾搭男人?下三濫的貨色,你這野種也是一個德性!”
腦袋裡轟的一聲炸開一片,安明遠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滾燙地彷彿要燃燒起來。
他突然想起小時候窩在家中整日酗酒賭博的父親和經常打扮的花枝招展出門的母親,想起那天兩人爭吵到了極點失手將吵著要離婚的母親推下陽臺的父親,想起警察將父親帶走後一群對著他指指點點說“殺人犯的小孩、婊齤子生的小孩”的孩子……
所有的記憶,都在這一剎那轟然作響,如同海市蜃樓的坍塌。
無知者的幸福,是因為真相都是殘忍到不堪入目的。
“胡說!你胡說!”
當安明遠反應過來之際,客廳裡的花瓶已經被他丟出去砸中了舅舅的額頭,血流如注。舅媽尖叫著去看老公的傷勢,而嚇哭的表妹在旁邊大喊,“殺人啦!他瘋了,他要殺人啦!”
安明遠驚恐地向後退去,那種感覺,就像被逮住而無所遁形的兇手。
“我……我沒有……”
他喃喃著退到客廳的盡頭,拉開門,迎著呼嘯的夜風落荒而逃。
“你……孽種……給我回來!”受傷的舅舅無法追過來,被舅媽攙扶著咆哮道。
但所有的喊聲都彷彿在漸漸變的遙遠,安明遠只覺得背後舅舅的嘶吼、舅媽的尖叫、或者表妹的哭聲,都太刺耳,刺耳到好像自己再在那裡多待一秒都會崩潰。
就像泡沫一樣,所有的美好,不過一碰就碎的假象。
轉身離去的時候,安明遠隱約聽到舅舅憤怒的聲嘶力竭的吼聲——
“好!你滾!滾出這個家門就永遠別再回來!”
☆、與共之人
安明遠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舅舅家,一路狂奔直到沒有力氣才停下來。回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