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冷落在城外別院不知多少個日夜的南雅意?
我驀地頓住腳步,眼眶已經發熱。
他已趕上前,雙唇一抿,仿若要抿出個笑意,偏偏將那淡紅的唇擠作了直而薄的一道,細長得像刀劍的鋒刃。
“前兒府中令人給她送端午節份例時,她傳了話過來,說久不回宮,思念和她情同姐妹的寧昭儀了!”
如果他說南雅意親口向他說思念我,或許我還會猜疑他是不是在找話誆我,但他說是下人傳的話,正和他素常冷落康侯夫人的傳言不謀而合。
而南雅意又在承受著怎樣的孤寂,才會說出思念我的話來?
“雅意姐姐……她還好麼?”問他時,嗓音已然沙啞。
唐天重緊緊盯著我,眼底的空茫已經消失,又是讓人莫測的一片黝黑。
“應該……過得不錯吧?”他慢慢說道,“有些事,昭儀大約也心知肚明。本侯娶她,不過是個意外。不過她既是欽定的康侯夫人,我也不會委屈了她。只是她性情孤僻,一直呆在城外,偶爾回城,寧願去和西華庵的幾個尼姑論什麼禪,講什麼道,也不願回攝政王府。本侯也不是不知趣的人,自然由她去了。”
如此說來,南雅意應是衣食無憂了。
就連唐天重,也不過是冷落她,並不曾因為唐天霄的刻意調包而遷怒為難她。
可吃飽穿暖從來不是我們生活的全部;如果日子真有那麼簡單,我們都該快活許多。
南雅意明知唐天重從沒將她放在眼裡,還傳了這樣的話過去,分明是極不開心了。
何況我再清楚不過,她想見的,絕不僅是我。
心念及此,我不再急著離去,遲疑問道:“她既說思念我,一定是想見我了?卻不知侯爺肯不肯成全?”
不曉得他對於南雅意和唐天霄的情份知道多少。如果他知道南雅意傾心於唐天霄,哪怕自己再不將她放在心上,也不願意讓她進宮了吧?
兄友弟恭的外衣下,是血淋淋指向對方的尖刀。
自己不痛快不要緊,最重要的是要讓對方痛,最好是心神大亂,才能有機可乘,一擊斃命。
但他和南雅意可能真的不曾有過交流。唐天重猶豫片刻,居然答道:“既然你們姐妹情深,見見面也是應當的。只要昭儀高興,隨時可以將她召入宮中陪伴。”
我沒料到他這麼爽快,忙向他行下一禮:“多謝侯爺成全!”
唐天重凝視著我,好一會兒才嘆道:“前兒我救了你,千方百計保住你一條小命,都沒聽你這麼鄭重其事地謝我。”
我受皇后刑罰,始作俑者就是他,居然還指望我道謝或感激?
我也不和他爭辯,嫣然笑道:“侯爺大恩,清嫵沒齒難忘!只是侯爺向來英雄,所救之人不計其數,我若特地為了自己這點兒小事道謝,不是顯得小家子氣了?日後如有機會,清嫵必定捨命相報!”
忽然發現,自己說起謊話來倒也得心應手,唐天重聽了居然好像還挺受用,抿緊的唇角揚了起來,“我哪要你什麼捨命相報?只是……只是你這丫頭,也太不知趣了些!”
最後幾個字,他的聲調明顯柔緩了下來,我甚至看到他的手抬了抬,彷彿想伸過來,拍一拍我的肩,或拉一拉我的手。
應該顧及眼前尚有凝霜、無雙等人,到底不好太過放肆吧?他到底收回了手,很是溫和地笑了笑。
這種意外的溫和讓我莫名地有些心悸,寧願他拿著救命恩人的架勢逼我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了。
我慌忙笑了笑,道:“那麼……那麼我先告辭了。來日我會稟明皇上,邀雅意姐姐入宮敘敘話兒。”
唐天重彷彿在嘆息,卻清晰地答道:“好!”
匆匆離去時,唐天重並沒有再阻攔,只是我拐了個彎轉入另一巷道時,悄悄瞥了一眼,他像一具陽光下的黑色雕塑,居然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向我凝望。
而我也已下了決心,儘量和唐天重維持住表面的良好關係,一則不讓他遷怒南雅意,二則我也能在他的預設下不斷找機會把南雅意召進宮來,再敘姐妹情誼。
也許,還能再續她和唐天霄的未了之緣。
唐天重在德壽宮前攔住我的訊息自然瞞不過唐天霄。
晚上再到怡清宮時,他便問我:“清嫵,唐天重沒為難你吧?”
“沒有。不過是……提了提南雅意。”
“雅意……”眉又皺起,輕袍緩帶的少年帝王有些無力地坐倒在軟榻上,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