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女子大都躲不過一個情字,看這字裡行間都是自傷自憐,只怕那小丫頭說她病了,也是因此而起。”
“這是‘十離詩’,說的是:犬咬親情客、筆鋒消磨盡、名駒驚玉郎、鸚鵡亂開腔、燕泥汗香枕、明珠有微暇、魚戲折芙蓉、鷹竄入青雲、竹筍鑽破牆、鏡面被塵封。”我輕輕一嘆,搖了搖頭,看著手上的紅箋道,“這既是自傷自憐,也是在向人賠罪”
我一邊說著,一邊張開手,任由那松花箋隨風飄飛。李白杜甫神色異樣的看著我,什麼話也沒說,此時便聽得那竹樓的門“咯吱”一聲開了,一道略帶鼻音的話語傳了過來:“小女子自泣之作讓諸位公子笑話了。”
圍坐在竹樓後的庭院裡假山旁的石桌處,薛濤一手攏著袖口一手持著酒壺,一一將我們面前的酒杯注滿。
她一身粉白的裙裾,輕抿著唇,神情帶著一點哀怨,圓圓的臉盤上一雙眼睛如同黑色的寶石,到得文姬面前,她手上微停,輕聲道:“多謝夫人替小女子辯解,只不過那一切都是小女子自作自受罷了。”
文姬一愣,臉上猛然紅了起來,囁嚅道:“你,你知道我是女子?”
薛濤笑了笑,但那笑容也似帶著哀愁般:“方才夫人說了那些話,小女子正在屋內。”
素素瞪大了眼,道:“薛濤姑娘,你是個弱女子,才情並茂,便是有些兒錯,那人也該擔待點,全怨了你可見他是個沒什麼肚量的人,你在這裡自傷自憐他也不知道,徒自惱了自己,還不如看開些。”說著,她冷著的臉突然笑顏如花,“你看上的人不過是個文弱書生,意氣才子,這裡坐著的幾位可都比得上他的!”
“素素夫人,這可不行!”
“素素,你又胡鬧了!”
我,李白,杜甫三人幾乎同時開口。李白是淡淡說著,杜甫卻是連手也搖了起來,我更是好氣又好笑的對她瞪了瞪眼。
薛濤眼珠在我們幾人身上一轉,掩嘴笑了起來,可那笑容一現即消,垂下眉道:“這世上最難猜的是人心,最難懂的便是個情”
李白少有的小口喝著酒,眉毛皺在當中,道:“洪度,那人是誰?聽寒生兄那是‘十離詩’,當真是十離?”
薛濤伴著文姬側坐了下來,望著自己面前的酒杯,嘆了口氣,復又抬眼望著李白:“王公子沒說錯,那的確是洪度自命的‘十離詩’。依次是:“犬離主”、“筆離手”、“馬離廄”、“鸚鵡離籠”、“燕離巢”、“珠離掌”、“魚離池”、“鷹離臂”、“竹離亭”、“鏡離臺”。說是自憐自傷不為過;說是賠罪那就更沒錯了。”
“洪度,你我相識成都籌邊樓,算來也有好幾年了,承蒙你看得起,一直當我李白是友,若是薛姑娘不嫌在下冒昧,倒想知道你為之用情的那人是誰。”看到薛濤有些驚訝的表情,李白搖了搖頭,道:“你放心,我不是去找他晦氣。”
薛濤沒有說話,而是將頭低下,把玩著手上的酒杯。杜甫哈哈笑道:“薛姑娘,你我是第一次見面,寒生兄亦是如此。我是從太白兄口中得知你的才名,儘管如此,但能得太白兄讚賞的我想也不過三四位女子,在我看來,太白兄問的那一句是為姑娘你考慮。”
“為我考慮?”薛濤驚訝的說道,頭也抬了起來。
“正是!”杜甫點點頭,“以姑娘才氣,尋常男子定是難以看在眼裡,再加上你身世崎嶇,心面上只怕看人就更高了點。若是那男子只是虛有其表,我想太白兄是要勸你:為那種人不值!方才素素夫人也說了,對於你這樣的嬌娥,那男子尚無丁點肚量,就算滿腹經綸,你日後跟了他只怕也”
薛濤突然咯咯笑了起來,將杜甫的話打斷了,臉上雖然帶著笑,但那眼中卻是流露著一絲無奈,道:“杜公子都將之說盡了,有無才華,反正我都是不能跟著他吧!”
杜甫看著她,沉吟了一會道:“正是。”
薛濤極快的幹了一杯,將頭俯得低低的,雙肩一陣抖動,語氣哽咽著:“我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身份,他棄我,我也早想到了這種結局”
聽她說得這般淒冷,李白杜甫都嘆了口氣,靜靜的將面前的酒抿進嘴裡,而文姬幾乎要陪著她掉下淚來。
素素眼圈一紅,一手緊緊在臺下抓在了我腿上:“薛濤妹妹,你將那人說出來,我們替你看看那人是真心負你還是另有隱情。”
薛濤搖了搖頭沒有說話。我拍拍素素的手,沉聲道:“這世間,情之一字最不能勉強。要說勸的話,薛濤姑娘恐怕自己也想了不少。”李白杜甫頗都同意而不經意的點著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