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他更覺有趣:“你殺了何人?”
“龔、龔總管。”
他點頭嘆道:“殺得好,朕―――真是殺得好。”
“為什麼?”少年的眼睛瞬間睜大,他這才發覺少年的眼睫修長而濃密,更顯得那雙眼睛如黑寶石般閃亮。
他在石階上坐下,招了招手。少年猶豫片刻,在他身邊坐下,追問道:“你為什麼說殺得好?”
這般不守宮中的規矩,只怕沒少挨負責訓育新人的龔總管的鞭笞,所以才會反抗,失手將龔總管砸暈吧?他右手疾探,將少年衣袖捲起,果然,青痕斑斑。
“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遲疑片刻,道:“衛昭。”
“哪裡人?”
“玉間府衛氏。”
“什麼時候進宮的?”
“三月十六。”
“為什麼要殺龔總管?”
少年眼圈紅了紅,倔強地咬著下唇,默不作聲。他面容一肅:“你是在宮中犯的事,便由我光明司執行刑罰,你隨我來。”
少年不動,他淡淡道:“你受罰了,你的同伴便可免於責罰。”
少年大喜,跟在他身後進了延暉殿。吳總管早得吩咐,殿內空無一人。他指了指軟榻:“趴下。”
少年愣愣道:“在這裡行刑嗎?”
他板著臉道:“當然。”他記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沒有這般作弄過人,好不容易才忍住嘴角的笑意。
少年美瞳中露出一絲絕望,他的手在顫慄,卻仍神情凜然,裝著很從容的樣子走到榻上伏下身軀。
他慢慢走近,腳步聲故意放得有點重。側臉伏著的少年,似是有些害怕,緊閉雙眸,但那長而密的睫毛卻在微微顫抖。那緊咬著的下唇,也變得鮮紅欲滴。
他忽覺有些口乾,輕手將少年的衣衫拉下,少年的身軀很柔美,面板如玉般白晳,只是有著幾道鞭痕。他取過“碧玉膏”,勾出一團。少年覺背上一涼,猛然回頭。不及起身,他又將少年按下,和聲道:“上點藥,將來不會留下疤痕。”
少年回頭驚疑道:“你到底是誰?”
少年回頭間身形微撐,白晳的背勾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讓他心中微蕩,有種想重重咬下去的慾望。他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慾望,一邊替少年搽著傷藥,一邊微笑道:“我是誰,有那麼重要嗎?”
少年重新趴下,享受著背後的清涼,向他綻開璀然笑顏:“也對,我不管你是誰,反正你是個好人。”
他大笑,夏日的午後,三十多歲的成宗陛下,終於得以開懷大笑―――
“唦唦”腳步聲響起,皇帝回頭看著衛昭,微笑道:“時間過得真快,你入宮,一晃十一年了。”
衛昭微仰起頭,望著梧桐樹,輕輕地嘆了口氣。
皇帝語帶惆悵:“三郎,這麼多年,你陪著朕,想過家人嗎?”
“不想。”
“哦?”
“皇上待三郎這般好,三郎早就將皇上看成親人了。”
皇帝大笑,道:“也是,這些年你陪著朕,朕也只在你面前才能放鬆地笑一笑,倒比那幾個兒子還要親幾分。”
衛昭輕笑,皇帝也知自己失言,便轉回石階上坐下。衛昭忙過來道:“皇上,您身子剛好些―――”
皇帝不語,衛昭只得在他身邊坐下。皇帝凝望著院中的梧桐樹,良久方嘆道:“朕以前,每日聽著萬歲萬歲,雖然不會以為自己真可以活上一萬年,但也沒料到竟會突患重病,臥床不起。”
衛昭輕聲道:“過了這一劫,皇上必定可以龍體永康,真的活上一萬歲。三郎也好沾點福氣,再服侍皇上七八十年就心滿意足了。”
皇帝大笑,笑罷搖頭道:“生老病死,縱是帝王,也過不了這一關,你也是從沙場回來的人,怎麼還說孩子話?”
衛昭微笑:“皇上龍體康復,三郎心中歡喜得很,忍不住想說孩子話。”
皇帝似是想起了什麼,握上了衛昭的左手,轉而眉頭微皺:“怎麼這麼冷?”
衛昭低頭,道:“三郎一貫怕冷,皇上知道的。”
“是啊。”皇帝回想著往事,道:“你那時又怕冷,又怕黑,偏生性子又倔,若不是朕將你接到延暉殿去住,不定瘦成什麼樣。”
衛昭望著腳下灰麻麻的條石,低聲道:“這世上,只有皇上才疼三郎。若是皇上不疼三郎了,三郎也無法再活下去。皇上有所不知,您病重期間,三郎沒少受人家的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