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靜靜的凝望著她的眉眼,依稀可見幾分匆忙趕路的風霜之色,她的面頰上還隱有淚痕,但唇角卻微微向上彎起,似透著無限的歡喜。
他悄悄起身,江慈睡得極為警醒,猛然睜開雙眼,衛昭將她抱入懷中,輕聲道:“輪到你了,你睡吧。”
江慈向他一笑,道:“我想給你開點藥,靜心寧神的。”
“不用了。”衛昭淡淡道:“會慢慢好的。”不待江慈說話,他微笑道:“你若不累,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衛昭將她輕輕拉起,道:“回家。”
江慈大奇,跟著他走出數步,又“啊”了一聲停住,衛昭回頭:“怎麼了?”
江慈抽出被他握住的右手,返身回到墓前跪下,恭恭敬敬地磕頭,衛昭靜靜地看著,白玉般的面龐上溫柔愈濃。
石縫出口往左轉是一條極為隱蔽的山路,想是多年來少人行走,草長得極深。衛昭牽著江慈慢慢地走著,黑暗中,江慈輕聲道:“無瑕。”
“嗯。”
“真的是回家嗎?”
“是。”
“不騙我?”
衛昭忽然轉身,右手在她腰間一託,將她負於身後,繼續前行。江慈伏在他的背後,他的長髮被風吹起,拂過她的面頰,他的聲音十分輕柔:“不騙你,以後都不騙你了。”
江慈心中大安,數日來的擔憂、不安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在他耳邊輕聲喚道:“無瑕。”
“嗯。”
“無瑕,無瑕,無瑕——”
她不停喚著,他也不停地應著,這一段山路走來,宛如一生漫長,又恍若流星一瞬。
黑暗中,江慈只覺衛昭負著自己穿過了一片樹林,又攀上山峰,待隱約的泉水聲傳來,便依稀見到前方山腰間似有幾間房屋。
衛昭走到屋前,推門而入,卻也不放下江慈,仍舊負著她轉向右邊房屋,掏出身上火摺子,“嚓”聲響起,燭火點燃,江慈眼前漸亮,不由讚了一聲。
這是一間典型的月落族的青石屋,屋內桌椅床臺俱是簡單之物,但桌布、椅墊、床上的錦被繡枕,用的都是極精美的“月繡”,而屋內東面牆上,更是掛著一幅“月繡”山水圖,山巒隱現,青峰嫋嫋,石屋在峰間隱現,泉水自屋邊繞過,整幅繡品出塵飄逸,清幽難言。
衛昭負著江慈,站在這幅山水圖前,望著圖上山間的石屋,聲音前所未有的柔和:“這是我姐姐繡的。”
江慈心中一酸,箍住他脖頸的手便加了幾分力,衛昭拍了拍她的手,輕聲道:“我八歲以前,就住在這裡。”
“和姐姐一起?”
“是,還有師父。待我八歲,才隨師父和姐姐去了平州的玉迦山莊。這裡的繡品,全是姐姐繡的,她七歲時便能繡出我們月落最美的繡品,她十歲時繡出的‘百鳥朝凰’,連天上的雲雀鳥都能引下來。我去了華朝,這裡只有平叔隔一兩個月來打理一下。說起來,這裡才是我的家。”
江慈默默地聽著,悄悄伸出手去,替他拭去眼角隱隱沁出的淚水。
衛昭放下江慈,轉過身來,將她抱在懷中,輕聲喚道:“小慈。”
“嗯。”
“姐姐要是看到你,會很高興。”
江慈有些赧然,低低道:“說不定姐姐會嫌我長得不夠美,手也不巧,又貪玩,又好吃,又——”
他在她耳邊輕嘆一聲,一下下,輕輕吻上了她的眉、她的眼。她還在絮絮說著,他再嘆一聲,吻上了她的唇,將她的話堵了回去。
江慈的肚子卻於此時“咕嚕”響了幾下,她一時大窘,衛昭放開她,笑出聲來。
江慈雙頰紅透,將他一推,道:“誰讓你走了也不告訴我一聲,害我這麼匆匆忙忙追來,身無分文,餓了兩天了。”
衛昭嘆了口氣,將她抱住,輕聲道:“你留在長風騎等我就是,又何苦追來?”
江慈不答,只用手狠狠地掐上他的腰間,衛昭忍痛不呼,江慈也慢慢鬆手,道:“你下次若再丟下我,我便——”
“便怎樣?”
江慈卻說不出來,只是伏在他胸前,半晌方有氣無力道:“我真的餓了。”
衛昭輕笑,放開她,道:“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去就回。”說罷閃身出屋。
江慈追出屋外,道:“你去哪裡?”
黑暗中,他的聲音隱隱傳來:“去偷幾條魚回來喂貓!”
江慈笑著轉回屋內,見屋中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