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地走著,漸漸行到那瀑布跟前,卻見那小亭子裡頭有一盞忽閃忽閃油燈,裡頭有兩個人影,看不清楚,像是陸榮澤和雲巖。
那頭陸榮澤正自斟自飲,身後的雲巖只靜靜地靠在亭柱上頭,一套頭便看到林旋兒站在遠處,興奮地叫道:“大爺,快看!是小爺!”
陸榮澤抬頭,見果真是林旋兒,便轉身對雲巖嘆道:“如今她不是小爺,是三奶奶,可是要好生記著,不能再叫錯了!”
見了他總是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林旋兒便並不顧忌什麼,便走入石亭子中,只見桌上有酒無餚,只有幾張散亂的宣紙,陸榮澤見了她,忙起身讓座,又下意識將自己面前寫過字的紙都收起來,遞給雲巖笑道:“都是寫壞了的,拿去燒了吧!”
雲巖便拿著去了。
月光下,他靜靜地看著林旋兒,林旋兒低頭看著他面前的氈子,墊在紙張下頭,便笑道:“這氈子倒是極方便的,有了這麼一張,寫字也不會把桌子弄花了。”
陸榮澤便笑道:“等你回去的時候,我給你帶上一張,你也常動筆。”
林旋兒便道:“那就先謝過大哥了。”
陸榮澤沉默了一會兒,方才輕聲問道:“你和三弟,還好麼?”
這話戳中了林旋兒的痛處,他和她的關係,只怕這輩子都得這樣了,雖和陸榮澤相熟,但卻也不便實情相告,其實她還有別的話想問,見了四下無人,便小聲問道:“我二哥近來可好?”
陸榮澤只點頭道:“雖被革除了功名,卻還是在翰林院裡頭走動,近來倒比先前好了,他便成了翰林院裡頭最特殊的一個,他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又不會溜鬚拍馬,又不喜俗務,先前多多少少還難免要應酬那些上官,如今便是連應酬都省了,自在來去,人也不惹他,他也不惹人,皇上這些日子常念起林將軍,想必抄家的事有些後悔,因此便格外厚待他,每月給他兩倍的俸祿。”
林旋兒聽了,便輕輕點頭道:“謝謝大哥。”
陸榮澤伸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又想起已是今非昔比,便只得悻悻地作罷,想了半日才幹咳了一聲道:“不是大哥愛管你們小兩口兒的閒事,只說三弟並不是個鐵石心腸之人,他看來那樣,但從小都不大跟女孩兒來往,後來出來了,又忙著外頭的事情,別人不知道他,我卻是明白的,這麼些年了,他認真接觸過的姑娘只有芊芊一個人,慢慢來,他總有一天會發現自己的心意。”
她長吁了一口氣,只道:“這些煩心事兒就不要再提了!如今這樣實不是我的心願,想來也不會是三爺的心願,只是造物弄人,似乎冥冥之中早有定數,一徑不回頭地將我們帶到這不尷不尬的境地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解凍也不可能是一朝一夕的功勞,謝謝大哥的好意。”
心裡頭有些鬼使神差,陸榮澤只發現,她和南辰不可,自己心裡頭竟然有種妙不可言的暗喜,抿嘴而笑,卻又不好表露出來,便將頭轉向一邊。
林旋兒見他轉過身去,只當自己這些家務事惹了他生厭,便輕笑道:“如此我就不打擾大哥雅興了!”
且說陸榮澤並不喜愛眠花宿柳,雖混跡於官場,但內心裡頭多少還有些文人孤高自詡的情操,因在建這府邸的時候,選地便看中了後頭的這個瀑布,又不好在此處建築房舍,只怕人多糟蹋了這地方,便只建了一座小亭子,每當得空都會上來小坐。
雖有兄弟情義在前,但如今卻是男女有別,那陸榮澤儘管對林旋兒百般關切,卻也不好明目張膽,只能囑咐下人多關照些,不時送些小玩意兒過來給她解悶。
林旋兒不自知,白露看在眼裡,急在心底,卻又不好說明白,只悶悶地一個人著急。
且說那安雅跟著芊芊到陸榮澤的府邸已數日,先前老太太著人帶她們出來,她心裡頭便有些打鼓,可見林旋兒也來了,倒也便沒有多想,心裡頭就真個相信了教習的話,誰知一來數日,她竟發覺,那些姑娘的琴技比起芊芊毫不遜色,卻總是在她跟前裝傻充愣,不時說些奉承話兒,倒是門外頭常有不同的雜役送東西進來,匆匆一瞥又都匆匆離去,因心裡頭便滿是懷疑。
可巧兒那日惜文的兩個丫頭在廊下說話被她聽到了。
這一人道:“咱們也來了那麼長時間,也不說什麼時候回去,我的菜乾兒還曬在外頭臺子上,這兩日眼看這就要下雨,這不又白白糟蹋了那些菜。”
另一個人便笑道:“也該是你笨,明知道要出來辦事,怎麼就不先收拾了!這會子在這裡瞎擔心!想回去,只怕還早著呢!”
“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