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哈哈大笑,床板也微微振動起來:“艾晴啊艾晴,你總是讓我出乎意料。臨危不亂,對錢權毫無野心卻智識過人。”
他將我的一縷頭髮纏繞在指間,放在鼻下深吸一口氣,開懷地笑了。凝視著我,眼神越來越認真,輕柔地說:“最重要的是:你可共患難,生死相依。如此難得的女子,我怎能放過?再這樣下去,說不定,我也會對你動情……”
他向我湊來,眼裡的渴望燃燒愈烈。雖不算英俊,卻渾身充滿張力,像豹子一樣危險。就在馬上要吻到我時,他突然一顫,來不及現出驚詫,目光已漸漸渙散,然後頹然倒下。
如我所料,他肯定沒看到我的武器。我等待的就是他不堤防的那一刻,不能讓他看到我的麻醉槍。否則,下一次我就沒那麼容易再度使用同一招數了。
推開他沉重的身體,還沒等爬下床便一股酸澀翻江倒海地往喉頭湧。探頭到床邊,大口嘔吐起來。將中午吃的東西幾乎吐完了才止住,胃裡空空地極不舒服。在床頭靠著歇一會兒,不敢多逗留,用袖子抹抹嘴,喘著氣到他懷裡把那兩件玉器搜出。再把他身子拖好,蓋上錦被。
穩一穩呼吸,出去讓僕人丫鬟清掃掉床前的嘔吐物。叮囑他們:蒙遜喝醉酒了,需要睡上一天一夜,明日此時前不許打擾。走出他的府第,回頭看看黑油大門,心情異常沉重。羅什之前就再三叮囑過我,讓我不要招惹他,可我那時無暇顧及。
他醒來以後會是什麼反應?他不敬鬼神,不信讖緯,又比呂氏諸人有頭腦得多。這因是我自己種下的,是我自作自受。現在要擺脫他,豈是讓他昏睡幾次就可以的?麻醉槍再多用,等到他看破,我就毫無辦法了。
鬱悶地嘆氣,朝家裡走去,腳步如同灌鉛一般沉重。三月末的風已有微暖,柳絮漂漂盪蕩,落在肩上。路邊的樹木開始爆出嫩芽,草也冒出清嫩的綠色。街上往來的姑臧城民皆是劫後餘生的欣喜,有不少人在種樹,跟我打招呼,笑迎春天的到來。我臉上乾笑著,心裡卻是冰涼一片。暖暖的春意帶給姑臧新機,卻驅不走我身上的寒冷。蒙遜就像夢魘一般,無時不刻纏繞在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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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儘量減少出門時間,在家帶狗兒。連每日買菜,都讓羅什的弟子去。可是,羅什要帶著弟子們一家家募捐建寺,每天忙得要命。做為財政主管,我不能老是窩在家裡。於是,憋悶了十來天,我終於忍不住上街。我盡撿小巷子走,可還是不出所料,拐了一個彎後,看到了一臉陰沉的蒙遜。他肯定派人在我家外面日夜監視,否則,怎麼可能守株待兔十幾天?
看見他時,立馬剎住腳步。下意識地要往回跑,卻在轉身後意識到這樣做的無用性。重重嘆氣,放棄逃跑,回頭面對著他。
“真聰明,我蒙遜就喜歡這樣識實務的女子。”他仰頭哈哈大笑,慢慢踱步到我身邊,眼裡流露出以前不曾有的提防神情。“你該知道小爺想問什麼:你是如何讓我昏睡一日無法醒來?”
當他靠近我時,又湧起了胃酸,直衝喉嚨而來。對他的厭惡居然到了這種地步!這十來天裡,每次想到他時便會想吐。我暗自深呼吸幾次,強忍下來。
“妾身是有夫之婦,小將軍不顧妾身自己的意願,強行威迫,佛祖難容,故而懲戒。”
“哈哈,你是說,你有神力?”他冷笑一聲,圍著我轉圈,眼裡的陰桀更濃,“艾晴,你以為這麼說,我就會怕麼?這樣不是更好?你有佛祖佑護,宣揚出去,豈不是可幫我贏得更多民心?”
“蒙遜,你對我根本無心,我也對你毫無情意。就因為我知道一本書,你便要強行與我結為夫妻,這豈不可笑?”真真鬱悶啊,這書在21世紀哪都有得賣。
實在對他的糾纏煩死了,又是一陣噁心翻湧,聲音也不由自主高了許多:“我已經向你保證過,絕對不再對第二個人說起這書裡的一個字。你還要我怎樣?”
“艾晴,我要你,不止是因為這本奇書。”他更加逼近我,眼底精光閃爍,“這書中所講,自然是驚世駭俗離經叛道。但不過就是把帝王做了卻從不說出口,說了又從來不必去做的事統統說了出來。這些不是這奇人自創,而是真正的帝王本來就是如此。”
我猛地抬頭看他,這麼深刻的分析,蒙遜的確不簡單。如同漢代帝王,外儒內法,卻絕不會標榜自己實際行法家之術。馬基雅維裡被人罵陰險狡詐,其實他的非道德政治學不是教唆,而是揭露。他如能遇上蒙遜這樣的君主,也不至於在貧窮中慘淡的結束生命。
正在想著,被他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