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是什麼高明人,賈蓉裝傻充愣,三言兩語一堵,他便被激得一蹦三尺高,氣咻咻地交代兒子要有點眼色,那林家可是五代列侯,代代單傳,好容易有了這等肥美差事,若辦不好豈非丟他賈珍的人?
這邊賈蓉才聽賈珍前言不搭後語地亂噴了一通,那邊賈璉也神神秘秘地把他拽到了一處尋樂子的館子。
8
8、第七章 懇談 。。。
至日清早,賈蓉與黛玉攜了滿滿兩船的土儀,坐船南下,碼頭上,賈璉代表榮國府前來送行,拉著賈蓉親熱至極,左一句小心右一句保重,殷殷切切,極是真摯貼心,若非當日悄悄同賈蓉說過那番如何謀奪人家財的話,單看如今這架勢,卻是個冷心腸的人也要被感動了。
寧國府這邊尤氏派了貼身丫鬟銀蝶過來,只說了幾句便回去了,賈薔則代表賈珍,一邊為賈蓉遠行擔憂不已,一邊又為難得喘口氣而竊喜,卻被賈蓉拉到船裡,細細綿綿地吻了片刻,直到臉頰緋紅,腰脊痠軟才罷,不免把一腔不捨都化作了惱意,狠錘了賈蓉幾下,又覺行動太過女氣,氣哼哼拂袖而去。
待船揚帆,雖是冬日,江上寒風凜凜,然眺目遠望間,金光粼粼的水面上,點點雪帆,倒別有一種空闊遼遠的滋味。
賈蓉筆直地站在船頭,靜立默然,目光早投向不知名的遠方,寒風撩起他的烏髮,肆意飛揚,墨色大氅翻卷動盪,在風中獵獵作響,小廝丫鬟們抖抖索索地站在一丈開外,俱凍得臉色發青,卻不敢上前驚擾賈蓉。
待船行了個把時辰,賈蓉方收回目光,只說要找林姑娘瞭解一下揚州風俗禮儀,也好早作打算,丫鬟小廝們頓時鬆了口氣,如蒙大赦,兔子一樣竄了出去,很快便有兩個機靈的丫頭扶來黛玉,紫鵑和雪雁遠遠地跟在黛玉身後,面色憂疑,顯是十分不放心。
賈蓉擺了擺手,揮退了自己這邊的一干人,紫鵑和雪雁緊緊站在黛玉身後,雪雁只看紫鵑的動作,紫鵑微微垂著頭,動也未動。
賈蓉面色微微冷了下來,黛玉何等敏感?回頭看到自己的丫頭並未出去,便細聲細氣地開口道,“紫鵑,你且和雪雁下去吧,天兒怪冷的,方才忘拿手爐了,另外把那件水貂皮的大氅拿來,比這件更壓風些。”
黛玉說得明白,紫鵑也不好推諉,只好領著雪雁躊躇不安地出了房門,賈蓉將一切盡收眼底,卻拿起桌上的一套古色古香的青花茶具,斟了兩杯,也未讓黛玉,自己拿起一杯慢慢品味。
待兩個丫頭出了門,方微微一笑,“找林姑娘原也無甚大事,只是自老祖宗那見一面,竟未問問姑娘是如何想的,且與林姑娘商議商議,我也好安排。”
黛玉略有些驚異,便是連她父親,當日送她來賈府,也並未與她商量,到賈家派的人到家後她方知曉,一應來往書信,她是絲毫不知。如今賈蓉卻說要聽聽她的意思,顯出充分的尊重,竟讓她倍覺心酸,原以為自己的命運全賴祖母與父親等長輩做主,卻從未想過,也能有自己為自己做主的一日。
想到此,胸口微微發堵,卻見賈蓉正認真等她回話,略略猶豫,方低下頭輕聲道,“家父自母親去後,身體每況日下,蒙老太太疼愛,接至身邊撫養,原是我的福氣,再不敢有旁的想法,只是做子女的,於長輩病時不能伺疾膝下,卻為不孝,我雖為女子,每常想起,卻也慚愧難言,只慮家父,不肯留我在身邊。”
說罷,一雙水光流轉的妙目,巴巴看著賈蓉,含情不含情賈蓉是看不出來,只是那樣粉團團的小姑娘,平日裡傷春悲秋故作老成,難得露出符合年齡的稚氣純真,可愛倒可愛得緊,讓人十分不忍拒絕。
弄清楚林妹妹也並非絲毫不通時務人情的世外仙姝,不過是性格過於消極敏感,卻也不是不能挽回的,賈蓉心裡有了數。
“既如此,待到了揚州,姑娘卻要勞累些,便留在林姑爹身邊伺候,多說說在賈府的日子,有不順心意受委屈的,只管往重裡說,這世上哪有不疼兒女的父母?”
賈蓉說著,卻想起了逼死兒子的賈珍,心中搖頭嘲諷一笑,面上不露分毫,“原也沒聽說林姑爹有什麼隱疾,你也想想,敏姑奶奶在時,你父親身體如何?只怕如今是傷心過了,勞損了心脈神智,若你讓他有了牽絆記掛,我以為許能拖住姑爹,不妨激起林姑爹的舔犢之情,便是為了你日後好過些,也要用心活下去才是。”
賈蓉這一番話不啻於給黛玉打了一針強心劑,不說後來對林如海的病癒起了多大作用,便是黛玉自己,本來身體已不大好,這番憂慮焦心,實實是動了元氣根本,如今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