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左營,號稱無堅不摧的攻城利器,也在大石城下也徹底歇了菜。
左營攻城三次,三次慘敗。親臨前沿指揮的鄭華泰面頰中箭,幾乎喪命。
這年的冬季異常寒冷,十年飄雪,斷斷續續下了半個月,積雪沒膝,人馬不能行。自十月底起通往大同川的道路即被風雪隔斷,雖說軍營的糧食堆積如山,糧草官信誓旦旦地說:“軍中糧草可支撐一年,大夥只管敞開肚皮吃,敞開了吃你又能吃多少,要是糧食不夠吃,你們砍我腦袋。”話雖如此,糧路斷絕後帶來的恐慌還是在各營迅速蔓延開來。
砍你腦袋有個鳥用,瞧你挺大個腦袋能熬幾鍋湯?
於是“執法隊”應運而生,這是一支直接隸屬大統領的特殊隊伍,人數約百人,擁有“即審即斷”的特權,即抓捕意志動搖者後可立即審判,依據審判結果,即可施以鞭、杖、籠、斬、絞五種刑罰。十月他們就殺了二百餘名動搖者,受刑者超過六百,十一月,這個數字都翻了一番。十二月的頭六天,“執法隊”每天殺的人都在三位數。
月底,執法隊統領穆紅向楊昊彙報時,面如灰土,形容枯槁,他嘴唇顫抖著說出一個數字:兩千四百二十人。“執法隊”在十二月前二十七天一共殺了兩千四百二十名動搖者。彙報完畢,穆紅已泣不成聲,楊昊拍拍他的肩說:“難為你了。聽說你近來風溼病發作,日夜疼痛,且回去好好將養著。”
楊昊嫌穆紅軟弱,也不忍心再為難這個老實人,到底還是將其撤換了,新上任的執法隊統領是薄萊。他從穆紅手裡接過象徵權柄的銅斧時離十二月結束還有三天,他在這最後三天裡一口氣殺了八百八十八人。這個在商家看來萬分吉利的數字卻釀成了一場兵變。
兵變由內軍營開始,迅速蔓延至右營、前營和後營,參與叛亂計程車兵有幾千人,同情叛亂計程車兵的倍之。叛亂者衝進執法隊駐地,釋放被關押計程車兵,將能抓到的執法隊士卒剝去衣裳逐個刀剮。叛亂從午夜開始,持續到二日清晨,混亂中焚燒營房六百間,死傷過千人。二日清早,叛亂被鎮壓下去,肇事者一百三十人被斬首,犯禁入獄者一千兩百人。
大石城守軍從徹夜不息的火光判斷烏槐部發生了內亂,於是緊急動員出兵攻打守軍營寨,試圖趁亂解圍。在歷次出戰失利後,守軍行動遲緩,從午夜開始動員,直到天麻麻亮才開出城門。彼時,烏槐部的內亂剛剛平復,人心不定,楊昊令內軍營、右營、前營按兵不動,謹守營寨,不得出營lang戰。自己親率教導營、羽射營會同左營出戰。
楊昊頂盔貫甲,手持長槍,騎黑馬在眾人簇擁下來到陣前,戰陣尚未齊備排列整齊。一陣“轟隆隆”的巨響,便從前方傳來,但見對面碎雪飄飛如玉,朦朧中從寬大的城門內魚貫而出三十個步兵方陣,每陣約百人。
方陣計程車卒皆身披重盔甲,除了一雙眼睛,無一寸面板裸露,佇列最外層是六十名盾牌手,一手執盾一手持長槍圍成四方形的鐵桶陣,鐵桶陣中是三十名弓弩手和十名長矛手,弓弩手配備一杆長弓和一支連發連射的機弩,每名弓弩手的身邊有一百八十支長箭和三百二十支弩箭。十名長矛手手持兩丈長的長矛,專門用來攻擊靠近的騎兵。陣與陣之間相隔約十丈遠,呈“品”字形推進,互為犄角。
一隊隊轟隆隆開過來,齊聲吶喊,聲若驚雷。
楊昊驚呼道:“這莫不就是大石城的鐵甲軍陣?比我們的如何?”鄭華泰說:“沒法比呀,他們這是下了血本的。這種鐵甲一套要價一千八百兩,材料考究,抵得上我軍將校服,做工又極其精妙,刀,刀看不透,箭,箭射不透,頗為難纏。”
張伯中捻鬚冷笑:“未知用火能否燒的透。”
楊昊笑道:“即便不能全焦,燒個**成熟怕是可以吧。”三個人相視哈哈大笑。
大石城有一支鐵甲軍團,這是楊昊早就知道的事,他還讓張伯中設法弄來一套,自己穿在身上讓東方蘭用刀砍,用箭射,果然不能損傷分毫。
鐵會被火熔化,這個道理很多人都懂,火能把人烤死,這個道理是人差不多都明白,楊昊想不論你穿多厚的鐵甲,放在火裡烤,一樣會要了你的命。昔日,諸葛武侯火燒藤甲兵,今日我便弄一出火燒鐵甲兵來瞧瞧。他就和張伯中一起琢磨破鐵甲軍的法門,鄭華泰沒有參與其中,但情況他是知道的,楊昊向他通報過幾次,張伯中也向他通報過,即使沒人通報,他也會知道,總有一些崇拜者會冒死向他透露一些軍中機密。
鄭華泰的副將鄭冶將令旗一揮,傳令官大聲喝道:“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