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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6部分

這徹夜大醉的一場,卻是在李白賃居的小院。他和李白此前乃是神交,各自的詩賦又有些相通之處,兼且都好酒,故而王昌齡找到地頭就徑直去了。三杯酒後開啟話匣子,得知王之渙因為妻子的病掛冠而去,孟浩然也辭歸故里隱居,他終於忍不住問道:“太白既是覺得留在京師無以一展抱負,何妨去邊鎮?不說大帥必定掃席以待,就是河隴河東幽州,也必定歡迎你這名士!”

“我終究不甘心。”李白喝酒比王昌齡更兇猛,他再次痛喝了一氣之後,這才眼神迷離地說道,“我有輔國之志,治政之心,若在邊鎮殺伐之地,我比不上運籌帷幄的謀士,決勝千里的勇將,不過是一幕佐而已。好不容易制科及第,能夠見到陛下,我只希望陛下不但能嘉賞我的文采,而且能夠首肯我的抱負。如果就這麼抽身一走,所有雄心壯志皆成泡影。君禮雖為我知己,少伯你亦是容人雅量,可朔方文武之間,又有多少人能容我”

王昌齡頓時為之啞然,而李白痛飲三杯之後,方才醉眼迷離地說道:“有時候想想,還不如不求功名,仗劍天下,行快意之事,也好過在兩京一再蹉跎。”

他突然用竹箸擊杯,高聲唱道:“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四句唱罷,李白竟振衣起身,從壁上取下寶劍,拔出之後,便在那狹小的陋室之中帶著醉意起舞,劍刃反射著燭火,在室內帶起條條光影。而王昌齡看著那個白衣翩翩的身影,崇慕之色一閃而過,隨即便惋惜地嘆了一聲。

如今朝中主政者,乃是李林甫這樣的不學無術之輩,牛仙客雖為循吏,卻同樣寡學術,李白何年能有出頭之日?

第885章 天倫之樂

杜希望、崔希逸、王忠嗣,這三人從任所到長安的距離彷彿,因而差不多是同一天抵達,只是時辰略有差別,最後在政事堂竟是彼此都遇上了。杜希望崔希逸和拜相之前的牛仙客資歷差不多,甚至說,在京官的資歷上還要更深一些,王忠嗣雖最為年輕,一次次戰功卻是實打實的,故而也並不弱聲勢。當發現李林甫不在,只有牛仙客獨掌政事堂的時候,三人都大感意外。

王忠嗣曾經當過牛仙客的部下;崔希逸也曾經在接任之後盛讚牛仙客治政之才;所以兩人對牛仙客自是態度都頗為謙恭友善。而杜希望卻是個直來直去的爆炭脾氣,竟是直截了當地問道:“李相國緣何不在?”

早來一步的崔希逸替牛仙客回答了一句李相國告病,杜希望便嗤之以鼻地冷笑道:“我還以為他是寒暑不侵的鐵人,原來竟也會生病。不是因為風聲鶴唳草木皆兵,這才告病不出的吧?牛相國,我等既然奉詔回來述職,還請行個方便儘快呈報陛下,如今吐蕃新遭敗績,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說到吐蕃,崔希逸登時面色一變。那一場仗根本就不是他想打的,而是宮裡派去河西的內侍趙惠琮逼著他出的兵。儘管大獲全勝,可河隴長達多年的太平安樂卻就此告終結。而且,他還曾經和吐蕃大將約好罷戰,一邊放牧,一邊耕種,兩國百姓各得其樂,如今他卻成了背信棄義的人。一向以謙謙君子自居的他,始終把這件事當成梗在心裡的一根刺。可在這種場合,他只能強笑附和了杜希望的話。

若不能儘快回去,倘若涼州有事,他難辭其咎!

王忠嗣在代州雖沒有那麼大的壓力,但他也不樂意在長安多呆,自然也同樣如此請求了牛仙客。等到三人出了政事堂時,已經是黃昏時分。三人雖同掌節度之事,可彼此之間都說不上什麼私交。尤其是杜希望和崔希逸雖一個隴右一個河西,竟是沒打過多少交道。相反,杜希望反而對王忠嗣頗為熱絡,言辭間對王忠嗣調任河東頗為惋惜,一再說起隴右軍務戰局,讓崔希逸好生無趣。

眼看眾人快要到大明宮丹鳳門的時候,突然有小宦官匆匆追來,行過禮後看了一眼三人,目光落在最年輕的王忠嗣身上。

“陛下召見王將軍。”

見王忠嗣告罪一聲,便跟著來的那小宦官走了,崔希逸不禁輕嘆道:“到底是天子義兒。”

“天子義兒又怎麼了?王忠嗣自從初陣以來,一次次戰功都是實打實的。”杜希望卻沒好氣地應了一句,見崔希逸有些臉色不自然,他本就與其不怎麼對付,當即哂然笑道,“若非王忠嗣調任河東為節度副使,我本想奏他為隴右節度副使,留在鄯州鎮守。不過他年紀雖不大,獨當一面卻綽綽有餘。朔方杜君禮別的不說,知人善任,肯為人擔待卻是一等一的,這一點我佩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