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用;但無一例外;這些宰相都還算體面下臺。李隆基借用這種爐火純青的罷相拜相;維持著天子對朝政和百官的控制力;這次也沒什麼不同。宇文融要真的是窮追猛打趕盡殺絕;反而會觸碰天子的忌諱。
而且;他絕不會把自己對於將來的全盤規劃;寄希望於所謂盟友身上。源乾曜這種老好人宰相會支援他;因為他不謀求獨霸政事堂;反而會有薦才的公心;宋憬這種剛正不阿的直臣會支援他;因為他更看重的是官員的能力和風骨;而宇文融李林甫支援他;是因為他能夠提供給他們需要的東西;而哪一天他提供不了;抑或是與其有所衝突的時候;那時候他們必然會翻臉比誰都快
當年杜士儀釋褐授萬年尉;主持京兆府解試的時候;韋禮和王翰王維一同幫其評閱試卷;與兩人都有些來往。而後王維驟然被貶濟州司戶參軍;他自己也從京官任上調了出京;想到王翰作為張說看重的詞臣步步高昇;如今張說倒臺;韋禮不由得想到了王翰身上。
“對了;那王六……”
說到這個;杜士儀不禁嘆了一口氣:“張說罷相;王子羽此前東奔西走為其不平;已經出為汝州長史。”
“汝州?汝州距離洛陽不過一箭之地;這處分倒是很輕微啊。”韋禮見慣了起起落落;不說別人;自家伯父父親都是這樣;因而他倒是灑脫得一笑;“想來王子羽這人豪爽得很;反而會覺得快意也不一定”
“希望如此”杜士儀嘴裡這麼說;心中卻想到玉真公主隱隱透露;王翰還去走了高力士的門路。如此看來;必然是杜十三娘抑或崔儉玄看穿了他的隱語;否則王翰決計不會想到內侍身上。真不知道;他這算是幫了他;還是害了他
“不說這些了;蜀地各處的茶關已經漸成體系;茶引的推行亦是卓有成效;據說茶引司這已經賣出了足足三千張茶引;千餘張茶由;這是真的?”
聽到韋禮突然改口問這個;杜士儀頓時笑了起來:“你倒是訊息靈通這些傢伙;我還吩咐他們全都給我低調一些;沒想到這數字竟然就已經出去了不過能賣出去這許多;卻是因為吐蕃和奚族契丹;甚至連突厥那邊都是需求猛增;否則那些茶商豈會如此容易就範?”
“不過除卻蜀茶之外;我聽得江南如今亦是漸漸有些種茶人。蜀茶要行茶引;那些茶商會不會轉戰江南?”
“所以;這就要等朝中的集議了。如今張說罷相;只希望我提請的這件事能夠有個好結果。”
張說罷相的正式訊息傳到成都;比杜士儀和韋禮得到訊息;整整要晚了將近十天。饒是如此;在益州乃至整個蜀中;此事的震動都非同小可。去歲年底張說還作為封禪使陪同封禪泰山;甚至連隨行心腹都一舉官升數級;分明是最最煊赫的時候;如今卻說倒臺就倒臺?一時間;各州刺史當中;曾經趨附張說或者與其有交情的;有的惶惶不安;有的義憤填膺;但更多的是與其無關的人在背地裡眾說紛紜。
而最最慶幸的人;卻非羅德莫屬。一想到自己當初要是硬著頭皮跟範承明一條道走到黑的下場;他就不寒而慄;在家轉了幾天之後;他就又硬求了李天繹作陪;到成都縣廨捐出了兩千貫——至於於什麼他根本不管;只求杜士儀能把之前的事全都忘了
巴蜀茶會的會員商戶們倒是表現得情緒穩定。作為純粹的商人;宰相這種層級上是誰人做主;和他們關係不大;反而道聽途說的杜士儀和範承明那點針鋒相對的往事;結合如今張說的倒臺;反而讓他們對如今判茶引司事的杜士儀更生出了不少敬畏來。至於暗地裡販運私茶的;當然不會因為這麼一丁點小事而偃旗息鼓;可動作不免小心翼翼了許多。
在這種上下震動議論觀望的當口;數騎來自洛陽的信使抵達了成都縣廨。為首的人一躍下馬後;對門前亮出信符說了一句有制書;門上就立時不敢耽擱地將其一路引了進去。而等到杜士儀聞訊趕到了正堂時;見到人時;他面上立刻流露出了又驚又喜的表情。
然而;要敘別情;現在卻還不是時候;他只能正sè以禮相見。而對方微微頷首過後;等到一切預備停當;便沉聲說道:“成都令杜士儀;才稱人秀;品冠賢才。屢有諍諫直言;常進謀國之議。今依所奏;建劍南道及江南東道西道淮南嶺南道茶引司;可授殿中侍御史;仍判益州兩稅使;並茶引司諸事;以茶引司事為先。”
所謂的殿中侍御史雖是本職;但兩稅使和茶引使這兩個使職方才是重中之重。面對這樣一道期待已久言簡意賅的制書;杜士儀長長透了一口氣;心中更加明白;天子用宇文融;是為了財計;而如今採納自己的進言